自古閨蜜嫁人多感慨悲歌之情,更別說,一嫁嫁了倆,容嫵心裏的悲歌都可以引吭一曲。她對著鏡子,手一抖,悲憤得口紅都擦歪了。

她轉過身,雙眼渙散地一腳踹起了趙婷:“四點了,快起來化妝!”

今天是許盈沫和趙婷二人大喜的日子……哦不,是兩個人分別和男神大喜的日子。距離畢業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事業穩步的同時,該安定的也要安定下來了。

趙婷從被窩裏拱出頭,絕望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艱難起身:“知道你芭蕾跳得好了,但國民校花的屁股也是你能踹的?”

“你再不起來,就不是我踹你的問題了,新郎和伴郎們會進來一人給你一腳。”

兩個人如往常般,你來我往地鬥了幾句,一邊穿好衣服洗漱收拾。走進化妝間的時候,撲麵而來的亮光照耀,就好像走入了一個全新的光明世界,容嫵心裏忽然歎了一口氣——這算是趙婷結婚前,她們最後一次開玩笑拌嘴了吧?

許盈沫已經在鏡子前坐下了,何潤萱坐在沙發上,看起來比趙婷容嫵她們起得更早。這場婚禮,雖然從一年前就開始準備,不過經過漫長的磨合,最終各方達成了一致協議:傳統、從簡。

原先謝家派來經辦婚禮的人,是想按著他們習以為常的天主式婚禮來辦,卻遭到了閨蜜團一眾的反對。而且明顯大家都是有著話語權的,給出的理由千奇百怪,讓謝家來使歎為觀止。

許盈沫攤手:“我又不信基督。”

何潤萱深意一笑:“置我們七八個伴娘於何地啊?”

水兵一腳踩在椅子上指天:“我們都是俗人,搞什麼偶像劇畫風!”

趙婷翻開一頁書:“國外那套都能辦得這麼地道,為什麼不辦傳統漢婚。”

容嫵一掌拍桌子:“這麼莊嚴還讓我們怎麼玩?”

陸蔓琪倚在沙發上,矜貴頷首:“國內的教堂???”

許佳倩癟起嘴:“沒法成群結隊看熱鬧了,好無聊。”

焦子玉的筆在小本子上戳戳戳:“這種婚禮無法給我提供創作素材和靈感!”

寧真的纖白手指捏成拳:“……TMD!老子是gay!”

七嘴八拉舌的,謝家派來經辦婚禮的副職管家,在一片槍林彈雨中陣亡敗退了。他雖敗猶榮,此役遠跨重洋,也傳入了謝家朋友圈,一時嘩然。

哦豁,敢如此不留情麵地駁回婚禮意見,謝斯哲的小夥伴們,登時都對新娘那邊的男男女女們如雷貫耳啊!

婚姻更多的是兩家的事,不是想任性就能任性,正如許盈沫她們不習慣謝家提議的婚禮,謝家對許盈沫她們提議的古製漢婚也覺得頗為滑稽,像唱大戲,成何體統——畢竟陸老爺子早已故去,能為此事說話的長輩不再。

激烈的碰撞,卻也是現實。謝斯哲本想回家一趟,說服家人,他有九成的把握,許盈沫卻說算了。

“這樣強迫來的妥協並沒有意義,還是等哪一天他們主動接受……”才能說明我們的文化真的被自己人重新認可了。

於是兩邊各退一步,不想再有摩擦,幹脆一切從簡,用了普通的婚禮儀式,地點選在國外一座海島上,何潤萱的媽媽請了假,這段時間忙前忙後,陪著舒茂菁一起置辦這場簡單婚禮。許佳倩跟著跑腿幫忙,也是她媽媽的囑咐,畢竟她差點走上岔路的時候,是姐姐把她拉回正道,以後她算是許盈沫的娘家人了。不管舒茂菁和桐豔麗的關係,是多麼尷尬和無解,許佳倩總是要在姐姐的婆家麵前給她撐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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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妝師和兩個化妝助理都是從國內帶來的,另外還請了兩個本地女傭過來幫襯,此刻見一群驚為天人的漂亮女孩兒們一擁而入,她們似乎是朋友,說說笑笑地陪新娘化妝,這兩個年輕女傭也忍不住露出羨慕向往的神情,抿嘴微笑著看她們——美好的一幕不分國界。

容嫵拖了張椅子,胳膊搭在椅背上:“奇怪,你倆怎麼這麼精神,趙婷的頭都快掉到地上了。”

趙婷雙眼迷蒙,堅持著翻了她一個白眼,許盈沫神采奕奕:“我一夜沒睡,現在當然精神。”

“……你該不會是興奮的睡不著覺吧……”

何潤萱無奈:“她聊天聊精神了,說了個通宵。到婚禮上肯定要杯具。我勸你現在趁著化妝快睡一會兒。”

許盈沫扭身子:“我睡不著,婚禮的時候,你們一看我頭歪下去了,就在後麵掐我一把。”

這話是習慣性地對朋友撒嬌,何潤萱聽著她開玩笑,思緒飄遠。昨天晚上,她和許盈沫一時感慨,兩人總有很多似乎拚了命都說不完的話。許盈沫尤其難改操心命,囑咐了她很多很多。

“你能看開我也就放心了,那個男朋友分了就算了吧,不過他還真是挺美型的,看著都能多下兩碗飯呢。”

“說起這個,我發現你比上個月又瘦了點,高中時候還能100斤,現在有85斤嗎?”

“就算你覺得我嘮叨我還是要說,拍戲的時候,在外麵一定得記得按時吃飯,別覺得不餓就不當回事,作息一定要規律。”

“我覺得改天還得叮囑一下你那助理……”

何潤萱在床上滾來滾去:“我的助理經紀人都挺喜歡你的,說你比較有眾生緣。”

聞言,許盈沫得意地一蹬被,差點把被子踢下床:“廢話呀,我當然要對他們好了。你以為我是聖母嗎。”

黑暗中一片安靜,何潤萱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知道,對經紀人和助理好一些,這是許盈沫下意識的舉動。無非是希望他們對自己好,讓自己少吃虧。這善意是如此的微妙,就像父母也會對孩子的身邊人好一些,總歸都是為了牽掛在意的人,才結這個善緣。

如今她們不再是二八年華的青蔥時代,也要麵臨結婚成家,這個大部分人避免不了的一道坎兒。作為朝夕相對多年的朋友,她知道許盈沫在努力證明什麼——

“你生病了受委屈了勞碌奔波了,我會心疼。然而這是你喜歡的道路……所以你記得不管遇到什麼,我永遠都在這裏。”

“你放心去拚去闖吧,真的不用怕失去什麼,因為你永遠不會失去我們,我們就是你的一切。”

還有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何潤萱也能懂。

就算是成家立業,死心塌地的友情也是不會變的。我們仍然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你父母以外,最關心你的人。

何潤萱也知道,哪怕自己一無所有,也總有很多人,會像家人一樣守護著她。

她從回憶中抬起頭,水兵在打量造型,容嫵一旁出謀劃策,趙婷一改外人麵前的矜持,大笑起來……她何其有幸啊,擁有這麼多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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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完畢,天色已大亮,按著國內那套流程,現在許盈沫和趙婷應該各自去婚房,等著她們苦逼的新郎來撞門了。然而——

妝師和助理驚見兩個新娘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嘻哈一笑,然後攜手而去,同入洞房,關上了房門。

妝師和助理麵麵相覷。

來打雜的女傭試探著用英文問了兩句。

別墅外紅毯鋪開,穿紅白製服的樂團都已經就位了。妝師不確定地看了許佳倩一眼,半是提醒半是困惑:“時間快到了吧,她們還不快準備一下?”有什麼閨蜜敘舊的,不能結完婚再說?

許佳倩整理了一下禮服,和焦子玉一人一個腦袋,探出窗外,順口回了一句:“不是已經在等著了嗎,門都關好了。”

妝師:“啊???”

她覺得一定是自己今早四點鍾就起床,所以沒有睡醒;或者是新娘們今早四點鍾起床,所以沒有睡醒。總之,一定有誰沒有睡醒。

雖然不是第一次跟集體婚禮和國外婚禮,但卻是第一次見新娘在同一個房間出閨門的,她們都要忍不住暢想,待會兒兩位新郎過來接人時,那一臉耐人尋味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