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啊!多麼美好的稱謂,卻離她這天之驕女,遙遠無期。
她的爹爹孱弱無依,在那金絲牢籠之中備受淩辱欺壓,隻是在她長大並取得一定的權利之後,情況才有所好轉。她的娘親--當朝女皇,更是沉迷於年輕的美色,哪裏還在乎她一個皇女的死活?
天家的最大悲哀,正是被這極致的權利扭曲的人性,和被這權利湮滅的親情。
人性的扭曲和親情的湮滅,致使她們每一個皇女,無一不是盼著女皇早登極樂,將那個赤金的位子,讓出來。讓她們其中的某一個,得登大寶。
葉繁鬱伸手抱了小巧的淡綠色身影,看了看地上仍舊昏迷僵直的忘塵,揮手招過幾個侍衛,吩咐她們抬了忘塵,她則抱著木蓮,快速的向著侍藥的畫樓--蓮心樓而去。
蓮心樓中,連翹已經將綠意體內的藥力全部化開,經絡也得到了初步但卻全麵的修複。隻是由於他懷有身孕,這內傷還不能太過急進,還需慢慢地調養才行。
將綠意在床榻之上放好,連翹走到屏風後邊,從蘞兒薇兒的手中,接過了侍藥,給他擦幹了身子,侍藥的身體,被連翹長期的調理,已經是百毒不侵,同時,經絡脈搏也要比常人強健了許多。所以,他此時已經僅僅是累極睡著了。並無大礙。
將侍藥和綠意都在床榻之上放好。
連翹也轉身從床頭的屏風後,轉了出來。
蓮心樓的廳堂裏,她等待多時的人來了……
安排蘞兒薇兒去準備熱水,連翹回身看看木蓮,正在猶豫著是不是給薇兒和蘞兒服些避毒的藥物,讓他們侍候木蓮沐浴。
床榻之上,侍藥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入眼熟悉的粉紅色紗綾床幔,讓侍藥猛然間坐起。待看清床內側臥著的綠意,他輕輕地籲了一口氣。隻要不是他自己,就好。
“連兒……”
侍藥一聲柔柔的呼喚,讓坐在屏風外邊的葉繁鬱身子一震,驀地起身,卻隻能強抑製住,要衝進去的欲望,眼睜睜地看著連翹匆匆的轉到屏風後邊。
“連兒,綠意哥哥沒事吧?”侍藥看到連翹進來,第一個想到的問題,就是身旁這個護住他的人的安危。
連翹輕輕地將侍藥微微顫抖的身子,摟進懷裏,柔聲安慰著,“綠意沒事,我已經給他治療過了。”
“那麼小寶寶呢?小寶寶不會有事吧?”侍藥從連翹懷裏抬起頭來,睜著一雙大眼,繼續詢問。
“嗯,你綠意哥哥用了全身的功力護住了寶寶,寶寶很安全。”連翹望望仍然沉睡著的綠意,捧住侍藥的臉,望進黑沉沉的一雙秋水中,緩慢卻很清晰地說道,“侍藥,你和綠意才是我最在意的。以後,如果有一天,你也有了寶寶,記得,遇到危險,先保護自己。”
侍藥望著這個摟著自己,眼睛裏有晶瑩閃動的女子,他的妻主,兩隻含著霧氣的大眼睛裏,有水汽迅速凝聚。他窩進連翹的懷裏,淚水沾濕了連翹的衣襟。
她說最在乎自己和綠意,甚至超過她的孩子。她的話,在這個時代聽起來似乎有些失常,但是,他信她,他相信在她的心裏,自己和綠意是她最親近的人。
屋門外傳來侍衛的回報聲--
“啟稟王爺,塵主子已經抬過來了。”
“嗯,抬進來吧!”葉繁鬱的聲音響起。
侍藥聽到忘塵的名字,身子不由得一顫,感受到連翹略略的收緊的溫暖,他舒適的往她的懷裏靠了靠。聽著連翹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
“忘塵已經沒有能力傷害到你們了,不要害怕。你穿起衣服吧。一會兒幫木蓮沐浴一下。他的身上有毒,小侍們不能碰。”
侍藥在連翹的懷裏蹭蹭,如一隻撒嬌的狗狗,然後伸出手臂,用力的抱了抱連翹,這才從連翹的懷裏抬起頭來。仰首,望著連翹,綻開一個甜甜的笑。
那微翹的鼻頭,紅潤的雙唇,籠著一層薄霧的眼睛,讓著笑容如晨霧中的水蓮,緩緩綻放。
連翹捧起這張精致美麗的臉龐,俯身在他的唇角,印了一個輕吻,轉身走了出去。
屏風外的地毯上,木蓮的身旁,一具僵直的身體上,淡青色的煙羅長袍已經全部浸濕,緊裹在身上,顯得他的身材更加的瘦長。被水長時間浸泡的臉龐,顏色慘白,就連往日裏殷紅的唇,也已經毫無豔色。漆黑的長發,濕塔塔的,猶如湖中的水草,淩亂不堪,卻又散發出一種頹廢到極致的,一種凋零的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