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木庾信長歎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綠意身後,黯然說道:“音兒,我知道,你流落在外這麼多年,為娘沒有盡到娘親的責任。但是,你可知道,你丟失之後,為娘是怎麼傳書南翼,尋找你的下落麼?當為娘這次受傷醒來,蓮兒一告訴說是遇到了你,我就立刻趕了過來,難道,你就如此狠心,不顧為娘尚有傷在身麼?咳咳,咳咳……”
木庾信的話沒說完,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連翹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這咳嗽也裝得太假了些。
但是,屋內的綠意卻不是這樣想。
木庾信咳得幾乎喘不上氣來,一張留著幾道鮮紅色猙獰疤痕的蒼白臉頰,更是讓這咳嗽有了幾分可信度。
背對著他們母子兩個的綠意,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去,卻在看到木庾信拿開的捂在唇上的那塊素帕上的血跡之時,大驚失色!
“您,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內傷還未完全痊愈?”綠意驚慌的聲音傳來,連翹不禁在心裏輕輕一歎:這個善良的傻孩子,做殺手時,大概沒有碰到有人對他哀求,不然,估計他都下不去手!
木蓮也是驚慌的將有些搖搖欲墜的木庾信,扶了木庾信,坐到沙發上,用手輕輕拍著仍在劇烈喘息著的木庾信的後背,一張怒氣衝衝的臉,也已經扭過來,瞪向正同樣焦急,卻沒有上前來的綠意臉上:“這下你滿意了?你是不是要娘親給你跪了,你才認她?還是,你要看著我娘親被你慪死,你才滿意、稱心?”
“不是……我不是……”綠意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囁嚅著。
“哼!還說不是!裝什麼?”木蓮回身望向一旁呆立著的綠意,更是加了一句,“哼,真不知道,娘親為什麼硬要認這種不知哪裏的野胚子,這種人,怎麼配做娘親的兒子!”
“蓮兒!咳咳,咳咳……”木庾信一聲與其說是警告,還不如說是縱容的低喝之後,就是一陣更加劇烈的咳嗽傳了出來。
連翹暗暗嘀咕,這個死老太婆,如此手段,又怎麼是綠意那善良的小傻瓜可以抗拒的了的?
果然,在木蓮的低呼一聲娘親之後,綠意也喊了一聲--“老夫人……”
那個聲音裏,已經帶了微微的哭音。
連翹搖搖頭,將耳朵從窗戶上拔起,整整身上的衣袍,放重了腳步,走進那個正在認親的西偏廳。
“意兒,什麼人來了?也不好好在房間裏午睡?”連翹的人還未踏進偏廳的房門,她帶著明顯寵溺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木庾信的眼光看向木蓮,在看到這個傻小子臉色一白,並且身子也因為聽到這個溫潤的聲音,而微微一僵之下,她也已經明白了來人的身份。
來人正是,木蓮一直隱瞞著沒有告訴她的,給她治病之人。同時,也是自己今天要認的大兒子的妻主--那個近段時間在江湖上聲明大噪的‘毒手聖醫’連翹!
她仍舊靠坐在椅子上,但是,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坐的直了些。
綠意聽到這個聲音,迅速收拾好臉上的神色,並掩下眼裏微微積聚的淚意,緩緩轉過身去。連翹已經走了進來。
她沒有理會坐著的木庾信和她身邊的木蓮,隻是柔情繾綣的將綠意的身子輕輕攬進懷裏,伸手扶扶他的手腕,確認沒有什麼大礙時,方才摟了他,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一隻手輕輕撫著他的後背,讓他仍舊未能平靜下來的思緒平複。
半晌,連翹才抬起頭來,望向一旁僵化的母子二人,甜美的一笑道:“嗬嗬,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木蓮啊!怎麼,在孝王府住的可還習慣?不過,想來那樣的豪奢安逸,木蓮也是舍不得……”
連翹說道這裏,眼波流轉,嘴角彎起一個笑意,停了下來。那表情一等一是一個標準的嘲笑姿態。
果然,連翹的挑撥讓木蓮瞬間暴怒:“喂,死老女人!誰說我貪戀那孝王府的安逸來著?如果不是因為父母受傷,不能移動,你以為我會稀罕她孝王府的那一點兒安逸?哼……我家什麼沒有,我會稀罕那點兒東西?誰像你這又老又寒酸的女人似的,那麼點兒東西,還能被你稱為豪奢?笑話!”
被木蓮挖苦半天的連翹,卻並不著惱。她攬著綠意,讓他舒適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隻手,輕輕地撫著他脊背上的穴位,並給他注入絲絲縷縷的真氣,以助於她有些紊亂的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