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幾個小廝送上香茶美酒,更有小菜水果點心。眾人興奮的同時,也將眼光投向連翹。
幾個男人看看進來的小廝無一不是將征詢的眼光先看向忘塵,心裏也早就明白了。今天能夠有這麼好的位置看遊船,怕是托了忘塵祁山少主的福了。
眾人品著美酒美茶美食,愜意的向下望去。
隻見漓水兩畔,人群擁擠。男女老少都穿著節日的盛裝,五彩繽紛的民族服飾,少男們琳琅繁複的首飾,都讓一行人感到新奇。
更讓人詫異的是,漓水兩岸放置著許多劈開的竹筒,一頭被削製成把手的形狀。初來南翼的幾個人都不明所以,五柳、聆歌等人又是但笑不語,侍藥等人,也隻得耐心的看下去。反正一會兒,這個謎底就要揭曉了。
巳時剛到,隻聽得左首的漓水上遊,鑼鼓震天價響起。人群的熱情更加的高漲。
不久,一艘高大的樓船,從遠處緩緩地駛過來。整個船身都是金黃色的,在陽光照耀和水波的映襯下,分外的絢麗耀目。
人群還是沸騰起來。樓船越來越近,連翹也終於看清,那整個樓船,居然都是覆金的。皇宮都是赤金的,這麼個樓船是赤金的,已經不能引起連翹更多的驚異了。但她還是在心裏暗暗的歎息,這南翼國皇族太過奢華,卻不知道如此露富,你有足夠強大的勢力還罷,若不然,不異於一個小孩手裏捧著個稀世明珠,難免引起被人的覬覦。
樓船越來越近,眾人這才看到,樓船不止是赤金覆蓋,更是嵌滿了珠寶玉石。在那樓船的樓頂平台上,站立著一名明黃衣袍的中年女子。頭戴金冠,身穿鳳袍,正是當今的南翼女皇。
連翹的眼光一直不動聲色的注意著紫卿的反應。卻隻見,她跟本沒到欄杆這邊,而是默默地端著茶杯,把玩著,卻並不真的喝茶。
樓船近了,樓船上的樂師奏著南翼特有的歡快樂曲。連翹細細地聽來,居然有些傣族音樂的意味。
兩岸的民眾人手一把竹筒,俯身舀起漓水河水,向著樓船潑過去。雖然距離較遠,大部分的水,都不能潑到船上,但是,人太多,十之一二能夠潑上去,也很快的將坐在船舷上的樂師隨從的衣服潑濕。
那些人,也拿了些竹筒,不過,她們的竹筒顯然技術含量更高些,竟然類似現代的水槍。將那河水吸上,直噴到岸上來。人群笑鬧著,躲閃著,雖然一身濕透,卻仍舊笑紅了一張張臉。在乞巧節上,能被皇族的水潑濕,是她們受到庇護保佑的象征,代表著來年,她們能夠生活愉快,諸事順利呢!
樓船上,女皇身後半步的就是當朝的國師木庾信。按照今天的習俗,國師要為整個南翼的黎民百姓祈禱平安。
在二樓的船舷,站立了數十人,各人都是身穿官服,想必是南翼的文武百官。隻不過,不知道這些人中,哪些已經是被千綺樓調換了的。
樓船之後,作為南翼第一大族的南陵族花船,也緩緩的行過來。這艘船的樓船隻有兩層。而樓船頂部也不是南陵族的族長,而是幾十名少男少女正在翩翩起舞。在船舷上,有數十名樂師在賣力的演奏著。
眼看著南陵族的船隻從自己窗下遊過去,那水仗打的近乎白熱化了。岸上、船上的眾人,無一不是濕透了衣衫。
節日的喜慶氣氛氤氳在每個人的周圍。隻是,這萬眾歡騰的這一刻,卻有一個清靈絕決的琴聲,驀然想起。這首琴曲,竟然借著一人之力,將江水畔的哄天笑鬧和眾多的絲竹鑼鼓之聲,完全地壓了下去。那些大臣、甚至侍衛們,也開始恐懼驚悚,勃然變色。
就仿佛這首琴曲,正是來奪取他們性命的地獄閻羅……
這琴音並沒有一般曲子的慢拍前奏,清冽一聲琴音,猶如裂帛,更如玉碎,刹那間,已是異變突起。
緊跟著女皇站立在皇家樓船之上的國師木庾信,仿佛瘋狂了一般,猛地撤出腰側的佩劍,直刺進女皇的身體,透心而出。
女皇似乎到此仍沒有反應過來,身後的劍柄顫巍巍的,身前的劍尖處,有血不斷淅瀝流下,染紅一身明黃鳳袍。緩緩地轉過身,滿臉的震驚之色。她沒想到護衛南翼近二十年的國師,為何弑君?她的身體內不是有皇家的鳳血蠱麼?她難道忘了,殺了自己的後果,她也無藥可救了麼?
極清晰地問出一句:“木愛卿,為什麼……”
沒有回答,木庾信的身體已經痙攣成了深秋寒風中的枯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