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月也不理會他們,優雅地坐下來。
今天晚上的海魚味道更好,大塊的蒜瓣肉,味道佷鮮甜,不愧是能治愈身上病變的食物。宿月雖然暈船沒什麼食欲,但還是把自己盤子裏這兩塊吃完了,青菜也吃了,土豆他覺得太幹,不想吃。
蒼咫從旁邊伸過叉子,把宿月盤子裏的土豆叉走了。
還把自己的魚放了一塊在他盤子裏。
宿月:0.0
這人偶真是越來越智能了。
他甚至有點害羞了,小聲說了句:“你吃吧,我不吃。”
蒼咫說:“你……”
說了這個字之後他愣了幾秒,又拿叉子回來,要叉走宿月碗裏的魚塊。
宿月也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蒼咫是人偶,會完全遵守他的命令。哪怕他隻是客氣一下,但人偶又分辨不出來。
人偶最近這段時間太過智能,智能得他都把這茬忘了。
宿月:“……”
在蒼咫的叉子尖觸碰到魚塊去,宿月歎了口氣,小聲說:“不許拿走,我吃。”
蒼咫疑惑的神色這才變得了然了,把目光轉回自己的盤子,還關切道:“多吃點,養養身體。”
宿月垂著頭:“嗯,好。”
先被秀了一臉又被迷惑了一臉的眾人:???
你倆這是什麼情趣???.
吃過飯後,因為沒有了船長,大夥兒有點無所適從。
不過因為宿月剛才出手,現在整體的氣氛還算融洽,便有人提議去甲板上看看。
白天工作的時候沒有時間在船上探索,現在船長不在了,總算能夠看看。
為了安全起見,所有人一起行動。
先去了甲板上,因為要看看外麵情況,一到能看見海的地方宿月又頂不住了,他的暈船好像和別人不太一樣,別人是空氣不流通的時候暈,他是能看見海了就分外暈,感覺是一種心理上的暈法。
要說讓宿月自己撐著,當然也不是不行,但他就不想自己撐著。
宿月沒精打采地看了蒼咫一眼,都沒說話,蒼咫已經貼心地走過來,從宿月脅下摟住他,任由他樹袋熊似的掛在自己身上給他支撐。
圍觀眾人:“……”
今夜的甲板比天上的星辰更要耀眼。
不過,宿月畢竟是救了他們的命,也給他們打了個樣,恩人做什麼都是對的,玩家們自覺地讓開空當,給宿月和蒼咫留出了膩歪的空間.
上到甲板就發現,船在自己航行,頭頂的星空和月色很美,船頭迎風破浪。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誰在開船。
“看那邊!”一個女玩家指著船尾船舵的方向,小聲驚呼。
夜色裏,船舵軋軋地轉動,發出重機械沉悶的響聲。
風帆鼓蕩,在桅杆上輕微地轉動著方向。
就好像有看不見的人在操縱它們一樣。
就在玩家們試圖靠近船舵和桅杆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時,毫無預兆的,船艙裏的大鍾響了。
鐺……鐺……鐺……
看向艙內,大鍾的時針指向數字“10”。
沉悶悠遠的鍾聲仿佛傳遍整個海麵,船體似乎都在震顫。雖然船艙裏那座鍾確實很顯眼,但沒想到它居然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音。
宿月抓緊了蒼咫的手腕,蒼咫想了想,也覆住他的手。
蒼咫溫言安慰:“別害怕。”
宿月乖巧地點頭:“嗯。”
玩家們:“……”
你看他那手捏骷髏的架勢像是會害怕的樣子嗎?.
鍾聲一共響了九次,隨後,船上的廣播聲再次響起。
“晚上十點到了,遠征者們請盡快返回客艙休息,養精蓄銳,等待新的一天。”
“請盡快返回客艙休息,養精蓄銳,等待新的一天。”
這句話重複兩次之後,船上的燈光全部暗下來,那座發著光的大鍾也暗下去了,就連天幕都好像變得晦暗而低垂,由絲絨般的藍色變成了深到發黑的紫。
大海的活力和浪漫好像在一瞬間全部死去了,整片海域,連同著這艘船一起,在晚上10點鍾到時,變成了一片死亡之地。
能夠進入這個遊戲的玩家都不是等閑之輩,一見這種情況,大家商量了下,立刻各自回艙。
不過回到地下一層船艙時,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地下一層的客艙一共有十間,每間客艙可以睡兩個人,也就是有的人可以一個人睡,有的人得兩個人。
在這種環境下,有人願意兩個人,也有人隻想一個人。
宿月和蒼咫當然是綁定的,不用說,另外那個男玩家和女玩家好像是一對,也選擇一起,除此之外的人都有些猶豫。
和別人一起睡,怕半夜室友起來殺自己,可自己睡又怕半夜發生什麼事情應對不了。宿月在晚餐時的分菜行為緩解了信任危機,但是一進入這種黑暗的環境,所有人的戒備心立刻又來到了最高點。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是,今天晚上的盤子是15個,那麼明天中午的盤子會是多少個?
如果變成14個的話,就算船長死了,是不是還得有一個沒飯吃的人?
隻要抱著這樣的想法,就一定會有人動殺心。
但這都不是宿月能解決的事了。
遊戲難度來到這個層級,每個玩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宿月連遊戲的機製都還沒摸清楚,就勸別人不要搞事,就屬於是多管閑事。
何況他自己還在暈船。
隻能寄希望於今天晚上大夥兒都安分一些。
蘇晨的艙房在宿月和蒼咫隔壁,兩邊商定了敲牆壁為暗號,隻要蘇晨拚命敲擊牆壁就代表有危險,宿月和蒼咫會去幫助他。
10點15分時廣播又催促了一次,大家都怕再呆久了船上會出事,畢竟現在的夜色深的有點嚇人,這艘船也比較邪門,就各自洗漱進了船艙.
船艙裏位置很小,就像一隻鑲嵌在牆壁裏的膠囊,除了上下鋪之外,就隻有足以讓人走到上小鋪的通道。
如果兩個成年人並排站在這裏,基本上轉不過身,宿月去簡單洗漱回來,迷迷瞪瞪坐在自己床上發怔。
很快蒼咫推門進來。
這房間真的太小又太蒼白了,除了床具之外什麼也沒有,於是蒼咫一站在這裏,存在感特別明顯,宿月就算不想看見他,也隻能看見他。
何況他其實是想的。
“還難受嗎?”蒼咫問。
“吃過飯好一點了。”宿月回答,“但暈還是暈的。”
他是真的討厭暈船的感覺,就像他討厭身處密閉的小房間裏時手足無措的自己。
“早點休息吧。”蒼咫這樣說著,卻沒有立刻動身爬往上鋪。他站在原地,好像因為隻有站在這兒才能看見宿月。
“好。”宿月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阿咫,你還記得我為什麼暈船嗎?”
“為什麼?”蒼咫問道。
“我也忘記了。”宿月笑了下。
隨後把那念頭拋之腦後。
剛剛某一閃念,他竟真覺得這個英俊的、身上帶著淡淡的煙味,但那氣味居然詭異的毫不難聞的“蒼咫”是本體。
也許是因為靠得太近了,人偶又完全複製了本體身上的氣息。蒼咫的本體是火屬性的神明,據說與火山有關,所以技能也像烈火一樣強橫剛猛,他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硝煙氣味,但絕對是硝煙氣味裏最好聞的那一種。
正是因為這氣味太特別了,有時才會混淆。
“阿咫,你洗漱了嗎?”宿月問。
“還沒,剛才在艙裏最後轉了一圈。”蒼咫說,“沒有什麼發現。”
“那你先去洗漱,回來我們休息。”宿月說。
蒼咫答應了,再回來時,外麵艙房裏的燈也全熄滅了,就剩下艙房裏一盞小的應急燈,在內側的牆壁上亮著。
光芒很微弱,隻能看見屋裏的上下鋪,還有坐在下鋪的宿月。
隻有那麼個美妙的輪廓,連“看清”都算不上.
“睡覺吧。”蒼咫說。
“好。”宿月頓了頓,又叫他,“阿咫。”
“嗯?”蒼咫一愣。
宿月望著蒼咫,眼睛清清亮亮得好像盛著海水。
微弱的光暈映著他的臉,皮膚被映出清透的白。
他就坐在那張小到兩個人必須貼得很緊才能勉強擠在一起的鋪位上,像是請求又像是嬌慣的要求,對蒼咫說:“陪我睡。”
第128章 海上輪br盤(6)
蒼咫問:“你確定嗎?”
“當然。”宿月點點頭,他能看出蒼咫剛才有一個明顯的頓挫,於是問,“怎麼,不願意嗎?”
這個提問隻是走個過場,人偶當然不會不願意。
果然,蒼咫說:“好。”
其實陪br睡也很多次了,不過陪到這種程度不多的。蒼咫絕大部分時間是扮演抱抱熊的角色,給宿月一隻胳膊,而現在他們兩個緊密地貼在一起。
隔著薄薄的工作服,肩膀挨著肩膀,後背貼著胸膛,是情侶間最親密的“湯勺式”。
宿月由衷地感謝自己是個神明,可以用神力加上意誌力強行控製自己的某些身體部位。
否則,不管是被一個人偶抱出反應,還是被人偶提問“為什麼你的[嗶——]變得[嗶——]起來了”,他一定都會尷尬死。
這種感覺真的很像被蒼咫抱著。
即使宿月從來沒有和主神大人這樣親密過。
他們在能夠這樣親密之前宿月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對,他知道蒼咫不會拒絕他,但他也感覺不到蒼咫對親密關係的熱情。
宿月從來都不喜歡勉強誰。
而且他也怕萬一真和蒼咫更進一步,蒼咫對著他硬不起來,那不是很尷尬。
總而言之,現在就是宿月和頂著蒼咫的臉的人形物體接觸最親密的一次。
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他幾乎完全以為此刻身後摟著他的就是蒼咫。和前男友身上一模一樣的淡淡硝煙氣味,和前男友一樣結實的手臂和胸膛,卻不像前男友那樣,明明無動於衷還要靠近,讓宿月不知所措。
宿月輕輕地往蒼咫肩上靠了靠:“我真喜歡被你抱著。”
蒼咫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又問:“那你喜歡我嗎?”
宿月閉著眼,聞言懶懶地笑了笑:“不喜歡,你是大混蛋。”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我喜歡你的臉。”
蒼咫回答:“好。”
宿月在蒼咫懷裏翻了個身,擁抱著蒼咫的肩,他心裏莫名的有點繾綣,為了緩解這種繾綣他決定色色一下,於是順手捏了把蒼咫結實的胸br肌。
反正在遊樂園那個副本也捏過,不算占便宜.
整個夜晚宿月睡得很輕鬆,也很熟。
他本來以為在船上自己會做噩夢,但也沒有。
昨晚吃過東西,身上的不適減輕了不少,看來影響他狀態的主要是遊戲裏的debuff,就是那個“腐壞的病變”,但進食可以有效緩解這種情況。
睡醒之後感受到自己的健康狀況,宿月心情很是輕鬆。他愉快地靠著蒼咫型抱枕,感受這個還算美妙的早上。
突然宿月的表情僵住了。
睡醒的時候他是背靠著蒼咫,也就是又是那種“湯勺式”。
多虧是這樣,要不就尷尬大發了。
……
宿月飛快地發動神力,壓製自己情緒,心裏震驚於人間那句古話,“色是刮骨鋼刀”。
這tmd,影響是真的大。
很快壓製下來,宿月輕手輕腳掰開蒼咫摟著他的手,想起來洗漱,冷不丁聽見蒼咫問:“醒了?”
宿月差點嚇的蹦起來,如果不是這間艙房實在太小,他蹦不動的話,肯定真的就蹦起來了,他目瞪口呆地站在房間裏僅有的那點小空間裏,看著蒼咫,半天才結巴出一句:“……你什麼時候醒的?”
“有一陣了,不敢打擾你。”蒼咫回答。
宿月:“……”
蒼咫又問:“我以為你知道我是醒著,怎麼,沒感覺到嗎?身體還不舒服?”
宿月:“……”
哪兒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啊,他根本是太緊張於自己的反應了,才沒注意身後的蒼咫好麼。
但向來最擅長糊弄的宿月上神當然借坡下驢,順手還扶了下額頭:“是啊,又暈暈的。”
蒼咫關切地問:“那我幫你打水進屋來洗漱?”
……這就屬於得寸進尺了。
宿月心虛地搖頭,作堅強狀:“不用了,沒事,我自己可以的。”
隨後逃命一樣地衝出了這個小船艙.
宿月起床的時候其他玩家也陸陸續續地起床了,在船艙這條過道裏,他碰到了好幾個玩家。那幾個人都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包括昨天一直嫌宿月嬌氣的那個小青年。
小青年看見宿月就飛快地抬起手,有點尷尬地說:“嘿。”
宿月當然不會嘿回去,他點了下頭。
看得出小青年更尷尬了,不過他還是快步走過來,往宿月手裏塞了個東西:“這個給你,沒準你會用到。”
之後沒給宿月說任何話的機會,徑直往水房的方向衝過去了。
宿月攤開手,掌心放著的居然是一瓶從休息區購買的淨化藥水。
那東西和暈車藥沒太大差別,每次喝一點,能管用一段時間。
雖然能感覺到小青年的好意,宿月還是用神力確定了這瓶淨化藥水沒有任何問題後,這才喝了一點。
水房那裏有三五個人在排隊洗漱,等待的時候自然也聊著天,不過沒說兩句話,就被悠揚的鍾聲打斷。
和昨夜如出一轍的鍾聲,不過這次隻響了六聲。
緊接著,廣播再次響起。
“遠征者們,現在是早上六點,請盡快前往地下一層的餐廳集合,並用早餐。”
“請盡快前往地下一層的餐廳集合,並用早餐。”
聽到這樣的廣播,宿月回去找蒼咫,拉著蒼咫也洗漱完後,其他人差不多也出來了,和蘇晨碰了個頭之後,宿月和蒼咫就先往餐廳那邊走著。
從船員艙這裏走到餐廳,需要穿過一條很長的過道再推開一扇小門,宿月走到一半的時候最前麵的玩家已經走到門前了,他和身邊的玩家聊著天推開門,下一秒發出一聲大叫,飛快地退了回來,“砰”的狠狠把門關上了。
這突如其來的反應讓所有人都嚇著了,氣氛頓時陷入冰點。
站在最前麵的那玩家渾身都在發抖,過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出來一句:“外……外麵有船……船長。”.
骷髏船長站在地下一樓的船艙過道裏,和昨天完全一樣的衣著,和昨天完全一樣的臉,就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在玩家們推開門時露出很愉快的笑容。
“早上好,遠征者們,昨晚過得如何?”
船長的語氣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也沒有被宿月一拳捶碎頭蓋骨,實際上他就連看到宿月時也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
但即便是這樣,已經被打爛的NPC再次出現還是非常詭異,有些比較謹慎的玩家已經退後到了很遠的地方。
宿月的接受度倒是良好,他大概猜出,這船長應該是個每天都會刷新的NPC,所以就算前一天他把船長搞死了,第二天還是會完整地冒出來。
骷髏船長對眾人的緊張沒有任何反應,徑自執行著自己身為NPC的職責。
船長的目光環視了隊伍一周,微微笑道:“昨天晚上忘記提醒了,一到晚上鍾聲響起後,就不要再上甲板了,否則可能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今天好像少了兩個人,希望明天不要再出這種意外了。”
宿月和蒼咫對視一眼,神情凝重。
旁邊的人也變了臉色。
船長說完之後宿月已經用最快速度數了一遍聚集在通道裏的人,確實,隻有13個人。
船長那意思是昨天晚上有人在很晚的時候還上甲板,死掉了,所以才少了人。
可是昨天晚上的實際情況是大家一起上了甲板,鍾聲響起時又一起回去了。
那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立刻有人反應過來,一個個去敲船艙的門,很快找到了一間緊閉的,無人應門的艙室。
眾人一起用力把艙門撞開,血腥的一幕便出現在眼前。
這個艙室的兩個玩家都已經死了,他們扭打在一起,同歸於盡。
很顯然,兩個人都是想殺死對方,因為都覺得隻要對方死了,隔天就不會再有那個“沒飯吃而要死掉”的倒黴蛋,能夠為自己保住一命。
骷髏船長並沒有走到這邊來,他遠遠地站在過道盡頭,但他那表情看起來就好像完全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一樣。
甚至慈祥地催促道:“先去吃早餐吧,早餐如果冷了會對身體不好的。”
一早起來就看到死了人,誰還能有心情吃早餐,比這更讓人低落的則是到了餐廳,發現早餐的餐盤隻有14份。
排除去掉的兩人,剛剛好13個玩家加上船長都夠吃。
也就是說,晚上的餐盤-1也會按照當時的人數減少,“殺掉其他人自己就能活下去”的邏輯並不現實。
反而可能因為殺了太多人,最後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不得不死。
那兩個玩家白白死了,晚上還要麵對輪br盤賭式的“餐盤-1”,雖然昨天宿月已經提供了應對這種情況的範本,但依舊讓人提不起勁來。
今天船員們依舊分開工作,宿月這次被分到烹飪組,他還是不幹活,蒼咫替他全幹了。
在烹飪組沒有任何可以探索的內容,廚房的空間封閉且狹小,幹了一天的活之後,船上的喇叭再次召喚所有人來吃飯。
這次一進餐廳,還是和之前一樣,船長坐在桌前,案台上擺著碗盤。
和之前不一樣的是,案台上的餐盤一共隻有12份。
還有一個餐盤已經擺在了端端正正坐在桌子邊的船長麵前,這樣就不能再給船長分飯了。
也就不能再因為不想分飯而揍船長了。
船長耀武揚威地看了宿月一眼。
宿月:“……”
就你聰明是吧。
第129章 海上輪br盤(7)
“晚上好。”船長愉快地說道,“又到吃飯時間了。”
“今天也要選出一位分菜員,為大家分菜。”
“今天是什麼規則?”宿月問。
“首先請大家入座。”船長愉快地說道,他看出了其中幾人蠢蠢欲動的心思,又強調,“如果現在動手自相殘殺,那麼每死掉一個人,桌上的飯就會減少一份。”
有兩個人露出悻悻的神色,其中一人本來手都已經揣進衣袋裏,現在又若無其事地拿出來。
其他玩家注意到這情形,都與這兩人拉開了距離,但他們倆也不在意。
玩家們隻得再依次入座,今天的椅子撤掉了兩張,有幾個人去搶宿月昨天左手第一個的位置,可能是他們覺得這個位置有概率會變成分菜員。成為分菜員就代表著今天的性命握在自己手裏,大家當然都不想放過這機會。
完全沒有去爭搶的,除了宿月和蒼咫之外,就隻剩下蘇晨還有那個墨鏡男,要說那墨鏡男其實沒做什麼特別的事情,但沒來由的就是很搶眼。
就像很多人都會多看宿月蒼咫一眼一樣,他們也會多看墨鏡男一眼。
最後宿月被擠到了右手第一個的位置,旁邊是蒼咫,再旁邊是蘇晨,然後是墨鏡男。
墨鏡男坐下去之後,看了蘇晨一眼,笑嘻嘻地衝她說道:“嘿。”
蘇晨相當意外,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找自己聊,她蠻尷尬地回複:“晚上好。”
墨鏡男又一笑,沒再說話。
“今天的規則是這樣的。”船長清了清嗓子,很愉快地微笑起來。
船似乎遇到小風浪,微微的晃動,桌麵上的三頭蠟燭隨之搖晃,燭淚“啪”地滴落在木質的桌麵上,搖曳的火光中,船長臉上的血肉再次消融,變成了可怖的骷髏頭。
這次玩家們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在船長變成骷髏頭時還是挺平靜的。
“因為食物的獲取方麵出了一點問題,我們今天晚餐的供應出現短缺,隻能供應十三人份,於是有一個人沒有飯吃。”
“所以現在我們要選出一位公正的分菜員,來為所有人分菜,並且由分菜員來決定誰沒有飯吃。”
“沒有吃到飯的遠征者身體的病變會加速,有可能會在今天晚上腐爛而死。”
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內容,隻不過變了一下人數。
當然會是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內容。
“現在我來選分菜員。”船長說道。
他的目光再次從自己的左手邊緩緩掃視,一直到右手邊,左手第一位的玩家在船長看過來時迫切地坐直了,好像在說“選我選我”。
不過船長根本沒理他,在所有人都看過一周之後,伸出自己的白骨手指,一點宿月:“就由你來做分菜員吧。”
宿月:“……”
玩恩怨局是吧?.
其他玩家在看到船長選宿月的時候,也都意識到這貨是來報仇的,但同時他們也煩躁得很。報仇就報仇,為什麼要把他們的命又交到別人手裏啊。
不過再一想,就算船長不選宿月,那也就隻有十二分之一的幾率選到自己,宿月至少看起來是想要保護他們的。
想到這裏,玩家們雖然不情願,但也隻得勉勉強強接受了。
船長的手指向宿月的方向指過來,宿月椅子上的無形桎梏“哢”的一聲解開,他渾身一輕,站起身。
骷髏船長仰頭看著宿月,那明明是個骷髏頭但宿月愣是從中解讀出了看熱鬧的表情。
宿月對船長回以凝視。
骷髏船長催促道:“動手……啊不是,分菜吧。”
所有人:“……”
你他媽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啊!.
今天船長麵前那盤飯已經被分走了,就算是把船長一拳宰了也沒用,按照船長的說法,人死了對應的一盤飯會憑空消失。
這就等於宿月原本的辦法沒用了。
宿月站在那裏,好像也被難住了。
骷髏船長“啪”的一打響指(不得不說,白骨打響指是真的巨響),船上的喇叭裏甚至傳來了悠揚詼諧的輕音樂。
NPC挑釁玩家,這場麵還是第一次見。
其他玩家甚至暫時忘卻了自己有十二分之一的概率死掉,專注地看起熱鬧。
宿月倒也沒有被挑釁到,想了想,還是像昨天一樣問:“我要怎麼分菜?”
“你想把菜分給誰,就把盤子放到他麵前就好。記得自己也要分到菜,否則你一樣會因為腐壞的病變加速而死。”
宿月:“哦。”
他終於動了,走向案台。
一瞬間所有玩家都沒心情聽那幽默的音樂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宿月身上,因為看起來宿月是完全沒有辦法了,那就意味著要有一個人死掉。
在宿月的選擇下死掉。
“不要殺我!”就在宿月走向案台時,有個玩家突然崩潰地大喊道,“我可以給你錢!我有很多很多錢!你要多少?出去我都可以打給你!”
這句話潮水般打開了所有玩家的話匣子。
“別殺我!我可以送帝都的房子給你!你要多少套我就給你多少套!”
“我也可以給你錢!我是上市公司的老總!”
……
除了這些懇求,也有威脅的。
“不要動我和我女朋友!否則我們倆剩下的那個一定會殺了你!”
不管是利誘還是威逼,宿月都不為所動,就像沒聽見一樣。
還有一些很奇怪的懇求方法。
“求求你別殺我!我可以幫你向神明許願!”
宿月聽到這個請求腳步一頓,淡淡回眸看向說話的玩家。
對方其貌不揚,就隻是個普通人的長相。
但仔細看他那雙眼睛,瞳孔呈現幽深的紫色。
那玩家看宿月向他看過來,先是狂喜,可注意到宿月玩味的眼神後,愣了愣,往後退縮。
“向神明許願?”宿月眯起眼,重複了一遍。
“對!”那玩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喊道,“我可以幫你向神明許願!不論什麼願望都可以達成!他們能給你的房子車子錢我都能給,還有美男美女愛情我也能給!隻要你別殺我!”
“他騙你的!這世界上哪有什麼神明!”立刻有人大喊。這裏麵也有玩家沒有什麼資本,拿不出其他人那樣的籌br碼,隻得想盡辦法吸引宿月的注意力。
場麵一時間亂成一鍋粥,幾乎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除了蒼咫、蘇晨還有那個墨鏡男。
不過宿月對這種嘈雜還是不加理會,直到過了會兒喊聲稍微停下來了,他終於又看了那個玩家一眼。
宿月說:“你知道嗎?如果一個神明什麼願望都能達成,那他一定不是什麼好神明。”
那玩家一愣,剛想再解釋些什麼,宿月已經淡淡道,“但我先不跟你計較。”
說話間他繞過案台,卻一個盤子也沒有拿。在所有玩家的注目下,宿月徑直走到骷髏船長的身邊。
隨後,他拿起骷髏船長麵前的盤子,放到了自己的位子前。
所有人:!!!
骷髏船長:???.
骷髏船長愣了半天,終於搞明白情況。
他看向宿月,不高興地說道:“這是我的晚餐。你不可以搶我的飯。”
“這怎麼能叫搶。”宿月理直氣壯,“你說了我是分菜員,要我把盤子放到每個人麵前才算分給他。”
“你麵前這盤又不是我分的,所以隻是放在那而已,根本不叫‘你的晚餐’。”
眾人:???
船長:???
船長更不高興地說道:“你不給我吃飯的話,會有非常嚴重的後果。”
昨天船長就說過,如果船長沒飯吃,他會很不高興,可能會導致航船沉沒。
大家心裏也都記得這一條,所以在宿月把盤子拿走的時候,除了震驚之外,所有人也都在想,他不要命了嗎?
如果這時候他們可以動的話,說不定會有人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按住宿月。
“昨天確實是這樣。”宿月回答,“但是我特意問了你今天的規則,你沒說有這一條。”
眾人:“……”
還能這麼玩?
船長:“……”
你在這兒挑毛病是吧?
骷髏船長無話可說了,他事先把飯分給了自己,於是在規則裏沒有製定“船長沒飯吃船就會沉”這一條。
現在又被這小子鑽了漏洞,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現在所有人都看得出骷髏船長很生氣,哪怕他的頭隻是一個骷髏,但好像都快被氣得冒煙了。
顯然,骷髏船長已經在思考明天要怎麼限定規則把這小子框死。
宿月看了看骷髏船長,想了想,突然又一拳砸了過去!
“喀喇”一聲,骷髏頭顱骨片四濺,宿月熟練地一擰脖子,“哢吧”一響,骷髏船長直接在椅子上旋轉了360度,船長的身子哢的向一邊歪倒。
骷髏船長:又卒。
眾人:“……”.
宿月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繼續把所有盤子在每個人麵前一一放好,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沒一個人敢說話,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半天終於有人小心翼翼地問:“朋友,現在不是飯已經夠了嗎,你怎麼還是把NPC弄死了?”
宿月輕描淡寫:“看他不爽。”
第130章 海上輪br盤(8)
沒有人敢說話了。
所有人都默默地吃著飯。
大夥生怕這位大佬也看自己不爽。
不過,這骷髏船長明顯是個反派NPC,逼著他們活在隨機死亡降臨的恐懼中,宿月每天都把骷髏船長弄死,他們還蠻爽的。
今天的晚飯同樣是蒸土豆和魚,海上的晚餐就是這樣,蔬菜很單調,魚雖然有變化,但都是清蒸,味道的差別並不大。
如果不是魚本身有鹽分的話,一頓晚飯吃下去嘴裏能淡出鳥來。
蒼咫還是照例把魚肉分了一部分給宿月,宿月欣然接受。圍觀眾人早已習慣這閃瞎狗眼的操作,權當看不見。
吃過飯後,有人提議道:“我們再四處探索看看吧。”
雖然這兩天都逃過了死亡結局,但故事發展並不樂觀,他們除了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遠征者”,以及這次航行還剩下六天之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要去哪裏,“遠征”到底代表什麼,都是未知。
這些玩家的氣氛雖然不怎麼友好,但也不壞。畢竟都是老玩家了,知道眼下合作比算計隊友更重要。
有人已經探索過了,雖然在船上自由活動的時間不多,但幹活時大家都會留個心眼。
不過不太樂觀。
大家本來以為既然是航船,多少會有航海日誌之類的東西,但是負責打掃船艙的玩家兩天都沒找到任何相關物品。
這船上好像任何資料都沒有,單純地滿載著“遠征者”,不知道要去何處。
船上另外還有一個謎題就是,看航線,他們離陸地並不是很遠,所以怎麼也不應該缺少食物,可船長卻每天隻有釣魚,不知道是不想靠近陸地要趕時間還是出於什麼想法。
也可能單純就是為了要完成每天幹掉一個玩家的KPI。
總而言之,不論這艘船有什麼秘密,核心地點就那麼幾個。
船長室、航行處,以及宿月還記得蘇晨說過的,地下一層的艙室下麵藏著的暗室。
眾人於是分頭行動。
分組很浪費了些時間,因為大家都害怕死在別人手裏。
不過,每死一個人,晚上的飯就會少一份,大家現在已經明白,“吃飯”是保證今天夜裏自己能活下去的關鍵因素,而且每天的飯都會比預定的人數少一個,所以總人數越少,意味著自己的生命就會越快走到終結。
這也算是形成了製衡,為了自己能活下去,人們輕易不會對別人動手。
宿月、蒼咫、蘇晨、還有之前嘴宿月的馬尾小青年去地下艙。
墨鏡男去船長室,那個暗紫色眼睛的玩家也跟著墨鏡男一組,還有另一個玩家跟著,那對情侶和另外兩人則去航行室.
第一天蘇晨說過,感覺密封艙的地下有東西,而且宿月在那裏也聞到了濃重的腥臭味,他當然徑直衝著那裏過去。
這次宿月身體不適的狀況得到緩解,也讓他發現了昨天沒有發現的狀況:
地下一層的地板實際上是條下坡路。
傾斜的角度很小,再加上地麵的摩擦力很大,所以餐桌放在上麵也穩穩的完全不會下滑。
但下坡確實存在,從船頭到船尾,直至昨天蘇晨發現地板滲水——實際上滲出的是血漬——的那個地方為最低點。
宿月試著撬動了一下地板,但是地板焊得很死,宿月找不到打開的辦法。
要是在其他位置就好辦了,他可以直接大力出奇跡,可這裏是船底。
雖然概率很小,但萬一他一拳招呼過去,這層地板下麵其實沒有暗室,他直接把船打穿了,這一船的人都得跟著完蛋。
於是四個人分頭,試圖尋找船艙內的暗門,不過找了半天都一無所獲。
但宿月再次確認,這艘船非常邪門,在船身好幾個連接處,他都發現那些機械構件看上去非常陳舊。
宿月指了指欄杆:“看出這是什麼了嗎?”
小青年立刻非常眯著眼睛湊上去:“鏽?”
“廢話。”宿月看了看幾乎變成灰綠色的欄杆,“鏽還用得著你湊這麼近去看?”
小青年:“……”
蘇晨艱難地忍笑。
蒼咫附和:“廢話。”
小青年:“…………”
蘇晨終於是沒忍住,背過身去笑了半天。
宿月自己都差點笑出來,沒想到蒼咫突然又變得呆萌起來了。不過他的注意力還是很快回到欄杆上,他手指虛點了點欄杆上裹著的厚厚一層綠鏽:“你仔細看看。”
小青年這次湊得很近,鼻尖幾乎都貼在了欄杆上,他不敢呼吸,因為這層綠鏽看起來殺傷力確實太大了,他隻能眯著眼睛仔細觀察。
這層厚重的銅鏽看起來太古老了,就像是在風中被蝕刻了幾十年,或者在水裏被泡了很久,每一星銅花都帶著歲月的痕跡,盯著看得久了有種詭秘的恐怖感。
小青年盯了一會兒,突地激靈一下子,反應過來。
“那上麵的痕跡。”他手指了一下,聲音有點抖,“是……水草留下的吧?”
宿月點了點頭。
船欄杆的銅鏽上有一些並不明顯的花紋,和犬牙差互的鏽蝕突起相比,這些花紋溫和得像是裝飾紋路,所以小青年一開始沒有注意。
但仔細再一想,裝飾紋路怎麼可能裹在欄杆的鏽跡外麵?
他猛地反應過來,這些紋路是海藻長時間纏在上麵,和鏽跡一起生長在欄杆上留下的痕跡。
“也就是說……”小青年渾身發冷,“這是一艘沉船?”
宿月點了點頭:“我們是在一艘幽靈船上。”.
幽靈船的傳說由來已久,最有名的當屬“飛翔的荷蘭人”,據說這艘軍艦在執行任務時受到魔鬼的詛咒,永遠無法靠近港灣。
所以每當暴風雨來臨時,人們就能看到風雨中這艘軍艦的身影,它閃爍著紅光,行駛在暴風驟雨中,仿佛永不熄滅的火焰。
另外還有一些類似的傳說,比如“聖女號”、“瑪麗亞號”等等。
這些傳說故事中,船隻失事的原因各不相同,有客船,也有貨輪,有的船隻是一個幻影,有的船在傳說中甚至可以上去看看。
總而言之,細節各不相同。
唯獨有一點相同的是,這些船隻有在暴風雨中才會被目擊。
“所以我們沒辦法靠近港灣。”蘇晨終於反應過來,“因為我們是幽靈船,現在天氣很晴,沒有人能夠看得見我們。”
“那我們是什麼東西?”小青年聲音抖得更厲害了,“我們是幽靈嗎?我們還活著嗎?”
“別緊張,不管現在咱們人設是什麼,這都是遊戲。”宿月在這種時候顯得極冷靜,“隻要通關了,就能完完整整地回去。”
小青年也很明白這一點,深呼吸,告訴自己保持冷靜。
幽靈船,怪不得船長每天都能重生,他們卻無法靠岸,怪不得這艘船有很重的鏽蝕痕跡,怪不得它可以自己行駛。
“但是!”小青年突然想到什麼,聲音又發起抖來,“那這艘船要開到哪兒去?不會要把我們都送進地府去吧?”
“不會。”宿月回答,“幽靈因為執念而生,這艘船沉沒前要去哪兒,現在就還是要去哪兒。”
頓了頓,他又對剛剛精神一振的小青年說:“隻不過壞消息是,咱們都不知道它要去哪兒。”
蒼咫&小青年&蘇晨:“……”.
如果說他們身處幽靈船上,那現在的狀態可能就是幽靈,“幽靈”這個身份多半有用,但也不知道用處在哪兒。
“有沒有可能咱們都是透明的?”小青年突發奇想,伸手就來碰宿月胳膊。
宿月不動聲色地往邊上一閃,讓小青年撲了個空:“不是這樣,別想了。”
畢竟前一晚還和同為幽靈的蒼咫抱抱睡呢,幽靈可沒辦法抱抱睡。
小青年也是上道的,看了蒼咫一眼就非常避嫌地後退了,嘴裏還自己念叨著:“那看來這身份要後麵才有用。”
不過,關於那地下一層下麵的暗室,宿月他們還是沒能找出什麼端倪。小青年也覺得底下肯定有一層,不過沒辦法保證,這種事情哪怕有1%的失敗概率都不應該冒險,所以宿月也沒法動手。
反正按照順序,明天要輪到他清掃船艙,他準備到時候支開其他人,讓蒼咫幫他站崗,自己用神力探測一下,這樣底下如果有暗室,就可以很清楚的知道.
沒聊多久,又到了晚上十點,在鍾聲之中所有人回到船艙休息。
晚上宿月當然還是和昨天一樣,問蒼咫要抱抱,隔天神清氣爽地起床。
不過,第三天的宿月沒有比第二天精神頭好多少,似乎每天都吃飯隻會把身上的“腐壞病變”維持在一定數值,沒有辦法完全恢複健康。
早上玩家們陸陸續續從艙室出來,大家各自問好,蘇晨神神秘秘地溜過來找宿月,似乎是有事。
宿月於是停了停步子,兩人並肩,給蘇晨說話的機會。
“老大,那個墨鏡哥們跟你打過交道沒?”蘇晨問。
宿月搖頭,但那墨鏡男他也挺留意的,因為確實是很搶眼。
“他怎麼了?”宿月問。
蘇晨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據昨晚一起去船長室的人說,那哥們暴br力得很。老大,你一定多加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