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到前任了。”宿月說。

“夢見什麼?”蒼咫問。

“夢見說分手的時候。”宿月說.

他們真的分手那時,宿月其實已經掙紮了很久,在最初感覺不到蒼咫的熱情時他是想爭取的,並不是對方不合他意就要放棄。

但沒辦法,蒼咫就是不會對他有熱情,又有數不清的神明在背後嘀咕,說他們倆不該在一起,而戚無咎那句“神明沒有心”,成為了壓垮宿月的最後一根稻草。

宿月提出分手,其實蒼咫挽留了。

蒼咫說:“不分手好嗎?”

宿月問為什麼。

蒼咫說:“因為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

宿月就笑了,他找出之前和蒼咫的聊天,給蒼咫看。

在他們在一起之前,宿月給蒼咫發消息說,出來喝酒,蒼咫回複:嗯。

在一起之後,宿月說,“來喝酒!”,後麵配著可愛的表情包,蒼咫的回複還是“嗯”。

這樣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沒有心的神明就算盡量去完成男友的職責,說再多的情話,做再多的事,一舉一動的細節也還是差了不知道多少。

因為他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蒼咫盡力了,可是感情要的是契合不是盡力。

宿月想他不應該勉強對方,也不應該欺騙自己。

宿月笑了笑說:“那也不行啊,很多神不希望我們在一起。”

頓了頓他又說:“而且我也不喜歡你了。”

蒼咫問:“你覺得我們不合適?”

宿月在那個瞬間很想發脾氣的。

不合適?這他媽誰能跟你合適。

但他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蒼咫不是故意激怒他。

宿月說:“我們確實不合適。”

蒼咫沉默了會兒說:“好吧。”

宿月愣了一下。

是他提的分手,蒼咫遵從他的意願,但是在那時候他卻有種是自己被分手般的感覺.

這些場景都在夢裏重演了一遍,還有改編,夢裏的蒼咫比實際上還無情些,根本就是宿月一提就答應了,淡淡地看著他走。就算宿月早就放下了往事,單就這個夢而言他還是不能平靜。

好在人偶非常懂事,知道他不想說,就沒有多問,繼續安撫小動物一樣的給宿月順毛。

宿月還是好哄,順了會兒就沒事了,半闔著眼睛縮在蒼咫懷裏,懶洋洋問他:“你怎麼還沒睡?”

“雨太大了,我想警戒一些。”蒼咫說,“我又不需要睡覺。”

這倒確實,人偶和神明一樣,必要的時候可以不休息。

當然,宿月是非要休息的類型。

因為人偶可能不會疲憊,神明卻要用神力來維持活力,宿月在生存遊戲這種緊張的環境裏,不可能耗費神力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

“那我接著睡了。”宿月說。

“嗯。”蒼咫答應著。

宿月翻過身,閉上眼時,聽到蒼咫說,“對不起。”

宿月因為那完全相同的音色,心裏顫了顫。

他歎口氣:“又不是你惹的我,你道歉幹嘛。”

蒼咫緊了緊手臂,很克製地摟了下宿月:“因為他該死。”

宿月失笑,不過蒼咫最近幾個副本對本體敵意都很大,他也已經習慣了。他回過手,在一個新的炸雷帶來的晃動裏,像摸大狗那樣揉了把蒼咫的頭發,“睡吧,晚安。”

——

直到第二天早上,暴風雨還沒有任何停歇的意思。宿月因為半夜醒了一次,早上睡得久一些,徹底醒過來時已經挺晚了,蒼咫已經收拾停當,坐在床尾等著他醒,外麵有騷動聲。

“怎麼回事?”宿月問。他知道蒼咫肯定已經出去看過了。

“有人失蹤了。”蒼咫回答。

宿月頓時想起昨天夜裏,地板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有大蛇在地板上拖行。那時候他就擔心會出事,現在看來,這種擔心不是沒有道理。

還不確定那聲音和失蹤有沒有關係,得具體看過才知道,宿月立刻起身,出去洗漱探查情況。

出事的船員艙就在宿月隔壁,緊挨著他,所以玩家們都聚集在宿月的船員艙以及出事船員艙另外一個鄰居的門口。

他們自覺地給出事船員艙敞開的大門留出一段拱形的空白,好像生怕什麼東西會從那門裏衝出來襲擊他們。

失蹤了玩家的那個船員艙門口大敞著,地麵上有一道粗長的水漬,水漬一直順著過道延伸。

墨鏡男也沒在,那小子就住在宿月和蒼咫隔壁的隔壁,現在艙門緊鎖,看起來是還沒醒,宿月和蒼咫則剛剛出來,這群玩家在他們不在的時候好像有點群龍無首的狀態。

正常來說不會這樣,都是高手了,但宿月、蒼咫還有墨鏡男明顯是高手中的高手,大家不自覺地就更加依賴他們。

“有什麼發現嗎?”宿月問。

玩家們就像一群被老師問到難題的學生一樣搖頭,並且表示:“在等你。”

宿月:“……”

不能睡懶覺,上神大人壓力很大。

有人建議道:“我們沿著水漬去看看吧?”

說是建議,但是看那恭敬的語氣還有小心翼翼的眼神,更像是在向宿月打申請。

宿月:“……”

宿月:“行。”

一夥人就一起上樓去.

水漬順著地板一路延伸,不過往前走的時候確實變細了點,走出過道之後看見再次重生的船長站在外麵,船長一看到人,立刻得意地開始自己今天的台詞:“遠征者們,今天的船隻被暴風”

剛說了個開頭,船長就注意到現在沒人理他。

正想再說點什麼,宿月冷漠地:“一邊去,你很礙事。”

船長:“……”

第135章 海上輪br盤(13)

宿月帶頭,一幫人往外麵走,船長在後麵咬著手絹哭。

當然不是真哭了,不過他現在那幽怨的表情看起來就像真要哭出來了。

玩家們都用五分好笑五分同情的眼神看著船長,然後從他身邊掠過,跟著宿月和蒼咫,從地下一層的船艙,沿著水跡,往甲板上走去。

船長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總算想起來自己是個威嚴的,有威脅力的NPC。

他在後麵清了清嗓子,用冷漠的聲音高喊:“遠征者們!在這裏嚴正警告你們!如果對船長不尊重的話,船長——”

話音沒落,“吱呀”一聲,最後一個緊閉的艙門被推開了。

墨鏡男伸著懶腰,從客艙裏走出來,明顯是剛睡醒,頭毛亂七八糟的,領子也亂七八糟的。

墨鏡男看了船長一眼:“怎麼?”

船長:QAQ

船長沉默半天,忍氣吞聲:“——船長也可以等一會兒再繼續說事情。”

眾人:“……”.

水跡一直順著艙門到一層的甲板,又從一層的甲板到船舷,有很明顯的拖拽的痕跡。

到這一步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失蹤的玩家是被什麼東西拖進海裏去了。

數一下人數就會發現,失蹤了兩個人,也就是住在隔壁船員艙的兩個人。

落在後麵的船長終於趕了上來,看到眾人聚集在船舷邊有些無措的模樣,得意地說道:“現在你們想必也發現了,大海中藏有詭秘不可知的怪物,如果你們……”

宿月麵無表情地打斷:“他們是被什麼拖下去的?”

船長:。

船長沉默了半天,從牙縫裏擠出來兩個字:“海客。”

眾人:???

還能這樣?

“海客是什麼東西?”宿月又問。

船長又沉默了半天,說:“不能告訴你。”

眾人失望之餘,又覺得這才有道理。

不能讓他隨便壓榨NPC啊,要是這麼一逼問就通關了,豈不顯得他們之前的努力都像個笑話。

宿月繼續壓榨船長僅有的價值,他問:“那要怎麼才能不被海客殺死?”

船長氣得臉色都猙獰了,糾結了半天之後,繼續咬著牙回答道:“在海客登船的時候不要好奇看它,它就沒有辦法取走任何人的性命。”

宿月:“非常感謝。”

船長:“……”

你還覺得自己很懂禮貌是吧?.

逾熙……

外麵風雨很大,船搖晃的幅度很誇張,海浪從欄杆上飛濺到甲板,很快水漬就把本來玩家被拖走的痕跡淹沒了。

天陰沉的仿佛夜晚,卻又被一道雪亮的閃電照亮,船頭漆黑的旗幟在閃電照亮的光芒裏飄著,有種驚心動魄的視覺效果。

卡殼了半天的船長,到這時才終於想起自己要做什麼。

“遠征者們,需要告訴你們一個消息。”船長說,“因為暴風雨的緣故,從今天起,我沒辦法為大家供應任何食物了。”

他攤了攤手:“你們也應該明白的,這樣的天氣,根本沒辦法釣魚。”

雪亮的閃電就在這時劃破夜空,所有人臉色都被映得慘白。

在“海上輪br盤”這個遊戲裏,每個人身上都有“腐壞的病變”,這種debuff不僅讓他們的戰鬥力隻有平時的50%,而且從目前來看,隻有進食才能讓玩家免於從“腐壞的病變”中死亡。

所以突然沒飯吃了是什麼意思?

船長好像很享受玩家們這種恐慌猜測的樣子,他悠然地拊掌,觀察著所有人的表情,海盜帽子頭頂的羽毛在大風裏一顫一顫,完全是種上位者的姿態。

直到他掃視的目光撞上宿月的眼睛。

船長:“……”

宿月淡淡地看著船長,平靜地舉起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船長:“…………”

船長清了清嗓子,果斷開始推進劇情:“但同時,也有一個好消息告訴各位。那就是從今天開始,你們可以去陸地上尋找食物了。”

暴風雨中隱約可以看見視線盡頭城市的輪廓,實際上那輪廓過去的每一天都可以看見。

果然如此,幽靈船在暴風雨中現形,意味著他們終於可以和外界取得聯係,遊戲進入了新一階段。

“我們的船很快會在海港靠岸,屆時遠征者們可以到陸地上尋找食物。”

“不過,在尋找食物時需要大家注意一些規則。”船長說道。

很好,規則又來了。

“每個人必須在日落時分,收工號響起之前尋找到夠自己一天食用的食物,否則將會在夜晚衰弱而死,多餘的食物不能留存到明天。”

“在陸地上不能離海港太遠,因為你們是屬於這艘船的遠征者,當你們即將走出界限時,會收到警告,不要違反。”

到這裏還是很正常的規則,每個人到海港自己尋找食物,但正是因為太正常了,讓人完全放不下心來,因為後麵肯定有其他的設計,讓“找尋食物”變得完全不是這麼簡單。

果然,船長繼續說道:

“我們會給每位遠征者發放一個食物袋子,你們搜集到的食物都可以放進袋子裏,隻有袋子裏的食物能帶上船,食物放進袋子裏之後,袋子就不能再打開。等到收工號響起,在甲板上集合後,才可以進食。”

“但是。”船長突然拔高了調門,“有兩位遠征者將沒有采集食物的能力,取而代之的,他們的能力是‘偷竊’。”

原本還有人竊竊私語的現場一下鴉雀無聲。

“偷竊者的能力是可以看到其他人食物袋子的內容物,並且可以調包自己和其他人的食物袋子,隻有偷竊者互相知道彼此的身份,偷竊者無法采集食物,隻有靠近其他遠征者,使用技能,偷到他人的食物才能存活。”

“晚上開飯之前,我們會坐在一起開會,最終由各位投票選出一位‘偷竊者’。”

“如果選對了,這位偷竊者會被處刑。”

“如果選錯了,不是偷竊者的遠征者中將有隨機一位被處刑。”

“也可以選擇所有人都不投票,那麼今天晚上就會平靜地過去,沒有飯的人將會沒有飯吃。”

“隻要處刑完成,會額外獎勵一份飯菜,另外,被處刑人的飯菜將被分配給沒有食物的人,也就是說除了被處刑者之外,沒有人會死。”

“還有一位遠征者的身份是‘醫師’,醫師一定不是偷竊者,晚上開會之前,‘醫師’可以預先選定一位遠征者進行‘療愈’,被療愈的遠征者會自動得到一份飯菜,如果該遠征者被處刑,這個名額會轉移到隨機的其他人身上。我說明白了嗎?”.

也就是說,第二階段類似於狼人殺。

11個人裏,9個是好人,兩個是狼,但是和狼人殺規則不太一樣的是,這場遊戲的關鍵在於晚上的開會時間。

如果所有人都不投票,也就是不處刑,會死兩個人,處刑則死一個人,所以偷竊者為了避免“不投票,沒飯吃的人會餓死”的結局,一定會使用偷竊技能,而遠征者為了少死一個人,開會的最後一定會表決。

因為開會會額外送一份飯,所以盤算下來,除了被處刑那個人,其他人不會死。

所以好人的關鍵是盤出狼的身份,否則如果選錯了人,就可能被無差別擊殺。

狼那邊則不但要偷東西,還得隱藏自己,否則被投出去了就是立刻死。

而真正的外掛其實是“醫師”,可以想見,任何人如果能拿到醫師身份,都一定會用給自己,因為這就等同於一塊當天的免死金牌。

但醫師身份的問題在於,因為處刑的隨機性,這張牌所有人拿到了都肯定保自己,但自己未必是當天沒飯吃或者被處刑的人。

也就是說技能放空的概率其實很高。

其實醫師這張卡如果所有人都配合得很好,應該能打出完美結局,但是在這種沒有信任的場合,就有可能所有人都為了騙醫師技能說假話,那這張卡就單純是保命卡罷了.

“到我這裏來抽取身份卡。”船長微笑著拿出一個箱子,眾人一一走上去抽卡。

宿月抽到的是最普通的遠征者身份卡,他後麵那人剛拿完卡就聲音很大地喊道:“醫師直接保我!我是偷竊者!保完我直接投我,所有人都不用死!聽到了沒?”

“別信他的!”立刻有人嚷道,“他就是騙免死的!到時候你們真投他投錯了,說不定誰死,反正他自己不會被處刑,千萬別上當!”

這種遊戲裏本來就所有人都沒信任,兩個人一爭執氣氛立刻劍拔弩張,但因為其他人都忙著看自己的卡,沒人有空搭理他們,所以很快連吵都沒意思了。

身份卡抽完,所有人都分散的站開了。

因為沒人知道偷竊者是怎麼偷東西的,也不相信彼此的身份,大家都離得很遠。

好人隻要在開會時投出了偷竊者就不會死,偷竊者隻要誤導了好人自己就不會死,這樣11個人天然被分成了兩個陣營。

宿月、蒼咫和蘇晨還是抱團,開局他們就互通了身份,三個都是普通人遠征者。

“我們要怎麼玩?”蘇晨問。

“先不管這個狼人殺。”宿月說,“狼人殺不影響主線。”

蘇晨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船長帶偏了,忙問:“那主線我們要怎麼做?”

“既然在船上找不到信息,那就隻能到船下找。”宿月說,“咱們小心跟所有人保持距離,先到港口去打聽打聽,有沒有人知道幽靈船的傳說。”

第136章 海上輪br盤(14)

幽靈船停泊在港口,眾人各自下船,除了那對情侶以及宿月他們的三人組外,彼此之間都保留了不小的距離。

畢竟誰都不能相信對方的身份。

下船後宿月回過頭來看,才發現他們坐的那艘船有多麼離譜。

桅杆上的帆破破爛爛,整艘船被迷霧籠罩,船身有不少鏽蝕的痕跡,甚至能看到船頭的一個大坑。

宿月:“……”

這船還沒沉簡直就是奇跡。

比沒沉的船更加奇跡的,是別管扛著箱子的水手、行色匆匆的旅客還是戀戀不舍送別的情br人……所有碼頭上來往的人,竟然都完全忽略了這艘滿臉寫著“我是鬼”的船,就好像它隻是千千萬萬普通船中的一艘。

要在碼頭上打探消息,最合適的地方當然就是酒館。

三個人商量一番,向著附近人最多的酒館去了。

進酒館之前,他們特意買了一塊三角頭巾為蘇晨束起頭發,以免這個船上少見的女孩兒身份引起關注。

這間酒館名為“口哨酒館”,木質招牌上畫著一塊紅色的絲巾,絲巾裏是一隻小哨子,進入酒館裏也熱鬧得很,酒杯交錯的聲音、談笑的聲音、吵鬧的聲音交雜在一起,空氣裏的煙味重到辣眼睛。

有個老頭坐在角落裏,抽著足足有半個手腕粗的卷煙,他身邊被一層白煙籠罩著,就跟結界似的,路過的人看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宿月隨便戳了戳路過的人,指了指那老頭問:“哥們,他是什麼人?”

那人看了老頭一眼,下意識皺了皺眉:“別理他,瘋子一個,天天絮絮叨叨的。”

宿月道了聲謝,到吧台前,對酒保說:“啤酒,謝謝。”

漾著雪白泡沫的啤酒很快“咣”地被放在宿月麵前,宿月舉著這杯啤酒,徑直走到老者麵前。

遊戲的套路他太熟悉了,在酒館這種地方,樣子奇奇怪怪,一眼就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的,往往就是能提供有用情報的NPC。

宿月把啤酒放在老頭桌子上,老頭用渾濁的眼睛緩慢地看了看他,又垂下視線,舉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老人家。”宿月問道,“您知道幽靈船的傳說嗎?”

老頭:專心地喝啤酒.jpg

宿月:“您知道幽靈船的傳說嗎?”

老頭:喝啤酒.jpg

宿月:?

老頭:喝啤酒.jpg

宿月:“……”

合著這老頭就是個純瘋子,根本不是什麼關鍵NPC。

蘇晨忍笑忍得都快背過去了,就連蒼咫都在忍笑。宿月不能怎麼樣蘇晨,隻能狠狠地瞪了一眼蒼咫。

蒼咫:飛速收起笑容.jpg

還好宿月雖然尷尬,但沒有被陷入尷尬太久,因為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很快就有人過來跟他搭話。

“帥哥,你想問幽靈船是嗎?你問我就行了,我們這兒誰都知道幽靈船的傳說。”

說話的是個普通打扮的水手,端著杯啤酒,宿月於是笑了笑說道:“願聞其詳。”.

“幽靈船原本的名字叫做‘聖人號’,那是一艘去朝聖的船。”水手說。

“朝聖的對象是什麼?”宿月問。

“是一個大海深處傳說中的孤島,叫做‘月光島’,傳說那座島上居住著掌控洋流和潮汐的女神。聖人號上的船員都是那位女神的信徒,他們把自己尋找月光島的路程叫做‘遠征’。”

怪不得船長把他們叫做“遠征者”。

“那聖人號沒能抵達月光島嗎?”宿月問。

“怎麼可能抵達的了。”水手嗤笑一聲,“傳說中的月光島,潮汐女神居住的島嶼,實際上坐落在魔鬼的海域,到那裏不但有亂流和暗礁,還有無法逾越的火焰和潛藏在深海之中的海客,隨時準備把船員拖進海裏當做食物。”

宿月心念一動:“‘海客’是什麼?”

“是一種傳說中的海怪,有人說它們的原型是蛇,這種怪物可以在半夜爬到船的甲板上,撬開船艙,卷走船艙裏的海員帶到海底當食物。”

水手狠狠地抽了口煙:“據說一隻海客把整艘船的水手都卷走也隻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在月光島那片海域全是海客,你說這‘聖母號’是不是擺明了有去無回?”

“確實。”宿月附和道。

心裏想的卻是,這海客和他們見到的不一樣。

按照這個水手的說法,“海客”一旦出現,就會把船上的水手一掃而空,但昨天夜裏海客卻隻是在甲板上爬行,把打開艙門的水手拖走了,船長自己的說法也是隻要不離開船艙,就不會被海客當做食物。

這是因為他們“幽靈”的身份嗎?

“我聽說幽靈船有些時候也會出現在人間。”宿月試探著問道,“你聽過這種故事嗎?”

“聽過啊,每次暴風雨的時候聖人號就會來港口,但反正沒什麼影響,大家都見慣不怪了。”水手又喝了一大口酒,“哦對,今天就暴風雨是吧,說不定那船就在港裏呢,你有空可以去看看,也是個奇觀。”

宿月:“……”

他莫名的有點同情骷髏船長,在玩家那裏被欺負也就算了,原來在NPC眼裏,也就是個景觀啊。

從水手這裏問完之後,大概也就知道了遊戲的走向,看來他們這趟船的方向就是傳說中的“月光島”了,骷髏船長的執念,大概就是那位月光女神。

按照水手的說法,前往月光島的航路非常危險,他們已經從風平浪靜的海域到了暴風雨的海域,看來後麵的路會更難走。

除了亂流和暗礁之外,宿月有些在意水手說的“無法逾越的火焰”,但問那水手也說不明白怎麼回事,估計隻有等他看到才會知道。

之後就是收集食物。

離開酒館之後宿月試了試,他們的行走範圍最多隻能到港口外緣的石台階,想要再往外,視線的邊緣就會飛快泛紅,同時四肢發軟,有隨時會脫水而死的感覺。

也就是說行走範圍局限於港口。

收集食物其實很簡單,宿月很快就發現,隻要往酒館後廚轉一轉,自然而然的,地麵上就會出現很多代表“可以采集”的光點,宿月隨便點幾下,就有了“今日采集份額已滿”的提示,看起來袋子是裝滿了。

不過那個裝食物的袋子在真正被裝滿時也是小小的一個,可以輕鬆地塞進褲子口袋裏,打開看裏麵也空空如也,完全不能判斷袋子裏還有沒有食物。

當宿月試著再去采集點其他食物時,就會提示他“采集次數已用光,無法再次采集”。

也就是現在開始,就得小心“偷竊者”了。

港口雖然不大但是麵積也不算小,11個人零零星星的分布還是很難見到對方,既然這次是好身份,宿月也沒有準備積極地去找出壞身份。

他心裏麵一直很清楚,對手是NPC不是玩家。

倒是認真想了想怎麼欺負骷髏船長。

很快,港口的鍾聲敲響,雖然一整天都沒見到太陽,但是鍾聲與日落時間一致,宿月、蒼咫和蘇晨於是一起回到“聖人號”上。

他們很快發現,自己是最後到船上的。

所有人都零零星星分布在地下一層船艙的各個位置,警惕地看著彼此。有幾個人臉色慘白,滿頭大汗,顯出一種因為精神過度集中而接近脫力的疲憊感。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聲響起,骷髏船長出現在通道盡頭,“遠征者們,晚上好。今天的食物采集還順利嗎?各位偷竊者們今天的偷竊過程又如何?想必唯一能夠安心的就是‘醫師’了,能夠保護自己的感覺很好吧?”

沒有人說話。

船長愉快地繼續道:“我知道有不少人很早就回到了船上,你們是已經采集夠了食物,害怕繼續留在外麵,被偷竊者偷到了,所以就回到了船上等著對吧?等待這麼久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看有幾個人臉色非常糟糕呢。”

被說中的那幾個人臉色更差勁了,他們早上發現自己很快就把食物拿滿之後立刻就慌了,想著要是晚一點拿就好了,這樣就算提前被偷竊者用了技能,采集點數也還沒用完,還有機會。

思來想去,隻有船上最安全,船上不用擔心被人偷雞,隻要盯著自己身邊不被人靠近就行了,抱著這樣的想法好幾個人都上了船,但即使是上了船也不敢和同樣上船的人攀談,因為每個人心裏都在想,有沒有可能偷竊者假裝正常人上船了,借著聊天的機會偷食物。

於是,一整天時間,他們隻能坐在船角,緊張地盯著彼此,生怕一個疏漏被偷了東西,一天下來已經疲憊得幾乎話都說不出來。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可能偷竊者的技能範圍有一艘船那麼大,隻要在這艘船上,你們就已經被偷過了呢?”骷髏船長問道。

那幾個人的臉色更白了,骷髏船長則是又笑出了本色。

顯而易見,他非常享受恐嚇玩家的時光。

“你們要不要現在——”

骷髏船長正要繼續嗶嗶,宿月輕輕地敲了下桌麵,淡淡道:“別嚇唬人,切入正題。”

骷髏船長:QAQ嚶。

骷髏船長委屈地宣布道:“開會!”

第137章 海上輪br盤(15)

不知什麼時候桌上多了一枚黃銅質地的鈴鐺。

有點像學校裏的上課鈴,敲一下就會叮叮地響。

船長敲了一下鈴鐺,宣布今天晚上的會議開始。

狼人殺的規則所有人都懂,會議的流程也和狼人殺差不多。發言卡的非常死,必須按順序發言,不在順序時不能說話,隻有一個特例,就是投票環節。

投票環節沒有統一投票時間,任何時候如果覺得某人可疑,可以直接投他,投票之後將可以發言,不過每場隻能投票一次,必須要慎重。

任何時候如果一個人得了超過半數的票,將會被直接處刑。

不過,因為選錯了人就會死,每個人都格外保守。何況,大部分人都單走,更不可能說在發言時主動去指控別人。

包括宿月自己發言,也隻是指了指蒼咫和蘇晨,說:“我們三個一直在一起,可以互相保證是好身份。”

這樣的發言一直持續到過半,輪到某一個人時,他突然站起來,神情激動地指著跟他隔了兩個位置的一個人,大喊道:“投他!他是偷竊者!快點,投他!剛抽完身份他就直接來找我,跟我商量怎麼偷人!相信我!”

全場嘩然,唯獨被指控的那個人臉色煞白,估計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同夥指控,可偏偏他還沒有辦法反駁。

發言的這個人還在情緒激動地繼續:“我們倆身份是一樣的,能看到對方的身份,這個人當時就跟我商量要怎麼辦,我哪知道要怎麼辦啊?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我不能坑兄弟吧?”

他再次一指被指控的那個人:“投他!兄弟們!都投他!”

這個人發言的意思很明顯,自己和被指控的人是雙狼,兩個壞人身份裏隻要投出去一個,所有好人就能活,那麼投這個被指控的人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如果投錯了,好人裏就會隨機有一個人死亡,而且票一旦投出去沒辦法更改,所以這時候所有人依然保持著謹慎。

發言的人一看還沒有人動作,發言時間也隻剩下30秒了,更著急了,他一指馬尾小青年:“一開始他說要去找你!你最早的時候看見他沒有?”

馬尾小青年臉色變了變。

看來是說中了。

“之後他說去看看你倆,因為你倆是軟柿子!”發言的人一看奏效,又指向情侶,“你倆後麵看見他沒?”

小情侶垂下視線。

顯然,又被說中了。

“你們看看,我連他的行蹤都知道,你們還不信我嗎?趕緊投他,要是投不出人來,被他偷了東西的就得死!”

發言人話音落下,“叮”的一聲,被指控的玩家麵前亮起一盞紅燈。

這是被投了一票的意思。

這一票其實大概率是發言人自己投的,為了煽動其他人,因為這種情況隻要有人率先投票,後麵就更容易有人跟票。

果不其然,這一票亮起之後,很快又跟了一票。

現在一共就隻有11個人,隻要拿到6票,那個被指控的玩家就會確定出局,接受處刑。

現在距離處刑隻剩下四票。

被指控的那玩家也不是狼人殺的高手,他都快要急瘋了,可是不在發言輪次沒辦法發言,他連給自己辯解都做不到。

投票短暫地陷入停滯,因為其他人並不確定該不該這樣投票,畢竟投錯了票後果是致命的,會導致好人陣營裏隨機一人死亡,這“隨機”一人說不定就是自己。

就在發言的玩家正準備再次帶一波票時,突然,“叮”的一聲,又有人投票了。

那玩家喜形於色,可隨即他就發現,這一票沒有出現在被他指控的玩家身上。

而是出現在了自己的名下。

他表情瞬間僵住了,錯愕、茫然、恐懼……同時出現在這張臉上,讓表情變得猙獰。

這玩家正想為自己爭辯些什麼,長桌另一端,墨鏡男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桌上的鈴鐺。

刺耳的鈴聲淹沒了玩家的聲音,也打斷了他的話。

船長無力地阻止:“玩家不可以碰鈴鐺……”

墨鏡男看了看船長。

船長:“但也可以破例啦QAQ”

墨鏡男沒再搭理委屈骷髏頭,看向孤零零站在那,窘迫無比的發言玩家,勾了勾嘴角:“我剛才投票了,按照規則,投票的人能發言對吧?”

這話根本不是問玩家的。

船長順從地回答:“是的。”

墨鏡男又笑起來,他打了個響指:“那咱們現在盤一盤。”

“你希望我們投他。”他指了指被指控的那個玩家,“我們先假定你知道他的身份,真像你說的,他是偷竊者,投出去他就會被處刑;如果他不是偷竊者,那投他出去隨機一個好人就會被處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