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腿跑出了教室,急急忙忙地朝學校門口跑去。
剛到學校門口,一輛黑色的跑車就從遠處呼嘯而來,一個急刹車,停在了我的麵前,車子帶起的風,把我的頭發高高地吹了起來。
“小蜜糖,上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千代已經從車裏麵探出腦袋,對我揮了揮手。
是他?!哦,還有端木?他也在!
“咦?這車……是你們從哪搶來的?”我驚奇地問,我可從來沒見過他們開車啊!
“你先上來再說啦!”千代再次揮手示意我上車。
“說!為什麼要取消運動會?”我沒有上車,生氣地把這個疑問朝他們砸了過去,“前幾天我們不是還做了海報,而且也獲得了很大的成功嗎?現在所有同學的積極性都這麼高,我真想不通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小蜜糖,取消運動會的事情,可不是我們決定的哦!”千代神色一下子變得黯然。
“你們不是體育部長嗎?!”我一下子火了,嗓門提高了起來,“你們四葉不是號稱學生高度自治的學校嗎?不是說運動會的事情全部由你們體育部承辦嗎?現在運動會取消了,你們卻說不是你們的決定?!”
“……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四葉的體育部長了。”沉默了一小會兒,端木黑著臉,嘴裏突然蹦出了這樣一句話。
什麼,不是體育部長了?!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端木的樣子明顯不像在撒謊!看了一眼千代,他的臉上似乎也沒有了平時嘻嘻哈哈的模樣,緊緊地抿著嘴巴,表情還是少有的嚴肅。
憑直覺,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出了什麼事情……
“取消運動會,是新部長決定的。”千代把車門拉開,把我拉進了車裏。
“新的體育部長?”我更加驚訝了。是什麼時候換的?到昨天不還是……
看著端木涼臉上那種比打雷還陰鬱的神色,以及千代欲言又止的古怪舉動,疑問一層層淹沒了我……
“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坐到車子裏,我急切地繼續追問。
“係緊安全帶哦,小蜜糖。”千代替我關緊車門,然後坐回駕駛座,冷靜地發動汽車。
“我們現在是去哪裏?”我又問。
“……”
根本就沒有人回答我!!
“喂——你們倆都啞巴啦?!!說句話會死人麼?!還有你這隻死蜜蜂,平時你的話不是挺多的麼,怎麼現在……”
“閉嘴!!”端木涼不耐煩地打斷了我。
“哼,我……”
打量了幾眼一貫嘻嘻哈哈的千代,見他依舊閉緊嘴巴盯著前方開車,而端木涼更是惟恐別人不知道他脾氣特差地板著一張夜叉臉,我的嘴巴張了張,終於鬱悶地關緊了。
車內,空氣被凍得幾乎變成了沒有裂縫的冰塊。
而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也湧現出越來越多的烏雲。
黑色的跑車飛快地向前行駛著,十幾分鍾後——
“幹嗎來這裏?!”看見車子停在端木家的門口,我有點驚訝,又隱隱有些不安。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來時的別扭感覺和不愉快經曆,自從交換的那一次以後,我再也沒有來過這裏。
“小蜜糖,先進去吧。”千代拉著我,跟在端木後麵走了進去。
一踏進那扇大門,我就很強烈地感覺到氣氛與上次來時的不同。
原本豪華氣派的客廳此刻空蕩蕩的,黑色的地板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呃……對了!記得第一次我來的時候,端木家的每個人除了端木,都笑得跟喇叭花似的,那笑容標準得可以打滿分!可是現在……剛進來的時候,好像隻有一位做清潔的大嬸板著臉在打掃衛生。這裏……變得更加壓抑了!!!
更讓我吃驚的是印象中那個精明幹練的端木奶奶似乎一下子憔悴蒼老了很多。
“白微小姐,你來啦?坐吧。”端木奶奶招呼我們坐下。
她在我印象中的那種大家長式的霸道和不講理已經絲毫沒有了,坐在她的麵前,我甚至感覺不到上次來時的那種強烈的壓迫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瞄了一眼緊挨在半夏身邊站立的端木泠,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了,現在人到得這麼齊,端木奶奶……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嗎?
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緊緊地縈繞在我的周圍,氣氛靜默得有些可怕。
還好這種難受壓抑的氣氛沒有維持多久,端木奶奶就開口了——
“交換結束了。白微小姐,你可以帶回你弟弟了。”
“什、什麼?”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交換結束了。白微小姐,你可以帶回你弟弟了。”端木奶奶又重複了一遍。
“是真的嗎?!”我有點不敢相信。
雖然,我一直希望弟弟半夏可以跟我一起回家,可是當初不是說好了我必須教會端木笑,半夏才能夠回家的嗎?!
“嗯,你們現在就可以回家了。”
“那……端木涼呢?”
“他回來。”端木奶奶一邊回答我,一邊輕輕歎了口氣。
端木涼……回家?!
我震驚地盯著端木奶奶,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可、可是我並沒有教會他微笑……”
“那本來就隻是一個借口,隻要我同意,他隨時都可以回來……”
“奶奶!你總是喜歡這樣隨便替別人做決定嗎?!”終於,我忍不住爆發了,“隨便找個借口就要我弟弟和端木涼交換,把端木涼趕出家門;現在又莫名其妙地說交換結束,要他回家。你到底把端木涼當什麼?!你為什麼不問問他的感受?!”
我大聲地責問端木奶奶,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你不希望我回家嗎?”在這片恍若被暴風雨襲擊之後的短暫安靜中,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是端木涼。他矗立在我麵前,定定地看著我。
“我……”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問,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希望我回家,還是繼續留在你家?”端木涼繼續追問我,漆黑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隻有衣領上的金色徽章發出若明若暗的光芒。
9
端木涼沒有回答,他緩緩地轉過身,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
許久,當我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我的時候,我聽到一個低沉但堅定的聲音說:“不,我必須回來。”
“為什麼?”大腦來不及反應,我衝動的疑問已經脫口而出。
究竟是怎麼回事……端木涼不是一直都希望離開端木家的嗎?在這裏他生活得一點都不快樂,為什麼他還是要選擇回來?為什麼他的態度一夜之間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一絲沮喪從心底悄悄地蔓延出來,慢慢爬滿了我的整個身體。
端木,決定離開我家回到這裏來,是因為他不願意再待在我們家?還是……
“因為——這是半夏的願望。”
當端木涼終於重新麵對著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前所未見的認真。然後在我震驚加失落的目光中,他轉身向旋梯走去。
半夏……端木竟然為了半夏的願望決定回家!
端木口中的半夏當然不是我的弟弟!
——而是他即使在昏迷時都一直念念不忘地叫著的那個人,那個對他而言也許比全世界都更重要的人!
空氣中似乎有些細小的東西在咯吱咯吱地碎裂開來,我望著正噔噔噔走上樓梯的端木,感覺自己正在被越來越深重的失落感一點點淹沒……
“半夏,走!我們回家!”我幾步走到半夏的麵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就要往門口走。
既然這樣,我也隻能帶自己的弟弟回家了。不經意地把目光投向千代,發現他也在注視著我,於是我朝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就算剛才因為端木的決定有短暫的失落,但是隻要有他和半夏在身邊,還是可以感覺到安慰和溫暖。
“姐……我、我不想回去。”沒想到半夏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嘴巴張了張,似乎是鼓足了勇氣,轉過頭來對我說,“請……原諒……姐,現在我還不能回去。”
“你說什麼,你不願意和姐姐回家?”
雖然早就預想過可能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可是當半夏真真切切地對我說出拒絕回家的話時,我還是被震驚擊垮了!
“半夏!難道你剛才沒聽端木奶奶說,交換已經結束了嗎?走,你現在必須跟我回去!”
人家都已經明確地說交換結束了,他竟然還不願意走,難道是他已經過慣了有錢人的生活,開始嫌棄我們那個貧窮的家了嗎??
“姐……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走,端木奶奶和泠姐一直都對我很好……”半夏的臉漲得通紅,他看見我生氣的樣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卻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半夏,你就聽話跟姐姐回去吧!”一直在旁邊看著我們的端木奶奶,此時終於說話了。
“奶奶,我不回去!至少在這個時候我不想離開!”半夏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他誠懇地向端木奶奶請求著,“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一些事情是隻有我才可以做到的吧?!奶奶您不是也一直這樣鼓勵我嗎?所以,請讓我留下來,我會盡全力去做我可以做到的事,即便那也許幫不上你們什麼忙,但是我真的想嚐試!奶奶!!”
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什麼事情是隻有我才可以做到的吧?!
——這是半夏說的話嗎?!是從我那個懦弱的弟弟嘴裏說出來的話嗎?
為什麼我竟然聽不懂?!
“半夏你——”我氣急了,看著站在端木奶奶身邊的半夏,隻覺得天地似乎都要倒轉過來。
“那好吧!既然你這麼喜歡過有錢人的生活,就繼續留在這裏好了!我就當從來沒有過你這樣的弟弟!”我往後退了一大步,看著陌生的半夏,隻覺得心一陣撕扯的劇痛!
“姐……”半夏拉住了我的衣袖,我卻用力地把他推開,現在我什麼解釋也不願意聽!!!
“蜜蜂,我們走!”我現在隻想和千代趕快回家,趕快離開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
端木涼要回端木家,半夏卻不肯回家!他怎麼可以這樣做?!他怎麼可以這樣?!他不知道這樣做我會很傷心嗎?還有媽媽!媽媽知道了也會很傷心的吧!!
現在,我隻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了……隻剩下蜜蜂了!還好有他!!有他在,我就不至於太絕望!!
可是——
“小蜜糖,我想……我暫時也需要留下來。”回頭,千代月光般的笑容印入眼簾,可是他嘴裏說出的話卻讓我在一瞬間渾身冰冷,冷到骨髓!!
想不到,千代也要留下來!!
為什麼?我不明白!!
我想問,卻發不出聲音,已經絕望到喉嚨發緊,隻能茫然地盯著千代的臉,企圖從他臉上看出答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誰能告訴我?!
為什麼忽然之間所有的人……所有人都要離開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可是我明明記得很清楚啊,我什麼都沒有做!!!一心期待著運動會的召開卻被告知要取消,想問個究竟卻被帶到這裏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先是端木涼,然後是親弟弟半夏,最後連我的男朋友千代也要離開我!!!
我不明白啊!!怎麼都想不明白!!
這個時候,我的視線落到了一旁的端木泠身上。是她嗎?千代留下來是為了她嗎?如果不是,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我絕望地看著千代,一時間竟然滿腦子都是端木泠的影子,他……還是放不下他的前女友端木泠嗎?那麼他又把我放在什麼位置呢……
為什麼,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肯留在我身邊?!
千代,你是真的喜歡我嗎??!那天親口承認喜歡我的話,都是假的吧?騙我的吧?!
還有那個擁抱,也是假的,隻是敷衍吧?!
因為,你現在明明選擇了站在他們那邊,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家!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10
我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
如果這樣一直跑下去就可以把所有不開心的事情全部忘掉的話該多好!
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了出來,我狠狠地把那些該死的淚水擦掉。
不能哭,即使所有的人都丟下我,我也不能流下一滴眼淚!!!
可是,話雖然這麼說,淚水卻像擦不掉似的,模糊了我的視線,讓我倒黴地撞在了一位大嬸的身上!
砰的一聲,那個大嬸手裏提著的一袋圓溜溜的蘋果立刻爭先恐後地朝四處滾去,滾得滿地都是。
“大嬸,對不起!”
“樂樂!!!你怎麼在這裏!!!”
我低下頭,趕緊抓住了兩隻蘋果,想遞給那位大嬸,可是抬起頭卻愣住了,眼前這個無比熟悉、無比親切的人不正是媽媽嗎?!
“乖女兒,你怎麼啦?”媽媽關切地抓住了我的手,仔細打量著我,“哭了?”
“沒、沒有啦!”我有些難為情地回答,這才發現自己漫無目的地跑著跑著竟然跑到媽媽的藥店附近來了。
“樂樂,告訴媽媽,誰欺負你了?!”媽媽心疼地伸手替我擦去臉上的淚水。
“媽,我沒事!咦?你——”我看著媽媽腳上不同樣式的兩隻皮鞋,驚訝地問,“媽,你怎麼穿著兩隻不一樣的鞋子啊?”
“哦,嗬嗬,沒關係啦!一時間找不到相同的了,我也不記得放哪去了,就先湊合著穿吧。”
“這樣啊……”汗,媽媽還真是有夠神經大條的啊!
撿好蘋果,我們往媽媽的藥店走去。
“媽媽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你和半夏都還好麼?”
“哼,別提他了。”
“怎麼啦?半夏不是一向很聽你的話嗎?”
“媽,你看路啦,小心車子和電線杆!”
發現媽媽竟然完全不看路,隻顧一個勁轉頭詢問我,我隻好拉著她,領她繞開那些障礙。
呼,我忽然無比懷疑媽媽在藥店是怎麼生活的!想起當時媽媽決定搬到店裏去住時說的話——“有張阿姨在啦,張阿姨會照顧媽媽哦。”我竟然無比地同情和敬仰起張阿姨來。
“半夏到底怎麼了?”
“端木奶奶說交換結束了,可是他居然不想回家!估計是已經過慣了有錢人的日子了!”
聽見我這麼說,媽媽詫異地愣了愣,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看樣子是要給半夏那家夥打電話。
“媽媽,半夏很忙,說不定沒有時間接你的電話呢!”我賭氣地說。
媽媽笑了笑,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半夏,你在哪啊?怎麼惹你姐傷心了?”
“這樣啊……知道了。嗯,是的,姐姐和媽媽在一起呢,放心,沒事!”
幾分鍾後,媽媽掛斷電話,拉著依舊悶悶不樂的我走進她經營的那家小藥店。
“樂樂,你還在為半夏剛才不肯跟你回家的事情生氣吧?”媽媽笑著問我。
“……”我沒有說話,但是默認了。
“你知道媽媽當初為什麼同意和端木奶奶交換嗎?”聽到媽媽的這句話,我立即豎起耳朵,這可是我一直想知道的。
“嗬嗬,那是因為媽媽為了滿足你的願望哦!你不是一直說希望自己有一個強大拉風的弟弟嗎?所以……”
“媽!!”我激動地打斷媽媽的話,正要抗議,剛好有客人進店來買中藥,隻好暫時忍著。
“老板,給我稱50克冬蟲夏草。”
“好的。”媽媽動作熟練地拉開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把藥材稱好、包好。
“慢走哦。謝謝光臨。”媽媽滿臉堆笑地把包好的藥材交給客人。
當客人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門口的最後一秒,我猛地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對——是的,他沒有給錢!!
“哎!”我大叫一聲,拔腳朝門口追去,“對不起客人,您忘記給錢啦!”
幾分鍾後,錢是拿到了,我的心卻涼了半截,想不到那個不起眼的藥材竟然那麼貴!!
當然,重要的是——媽媽居然差點就把這麼價格不菲的藥材白送給人家了!!
“媽,你這樣怎麼賺得到錢啦?!剛才如果我不在,這一個月的生意不就等於白做了?!我真的很懷疑你的藥店是怎麼支撐下來的耶!”
“嗬嗬,樂樂,下次不會的啦。這個冬蟲夏草很貴的,一般不會有人來買。”
暈,這是理由嗎?
“樂樂,你知道嗎?這個藥材很特別哦。”媽媽說著,把那個像蟲子一樣的藥材放了一小撮到我的手心,笑嗬嗬地說,“它冬天的時候是蟲子,夏天就從蟲子裏長出草來了。”
“那它到底是蟲還是草啊?!”
“嗬嗬,不能簡單地說是蟲還是草啦,因為它們其實是同一個東西,隻是在不同的時候有兩個形態而已。”
“什麼意思?是同一種東西卻又是蟲又是草?我不明白呢!”
“嗬嗬,蟲是蟲草蝙蝠蛾的幼蟲,草是一種蟲草真菌。夏季的時候,蟲子將卵產於草叢的花葉上,隨葉片落到地麵。經過一個月左右孵化變成幼蟲,便鑽入潮濕鬆軟的土層。土層裏有一種蟲草真菌的子囊孢子,它隻侵襲那些肥壯、發育良好的幼蟲。幼蟲受到孢子侵襲後鑽向地麵淺層,孢子在幼蟲體內生長,幼蟲的內髒就慢慢消失了,體內變成充滿菌絲的一個軀殼,埋藏在土層裏。經過一個冬天,到第二年春天來臨,菌絲開始生長,到夏天時長出地麵,長成一根小草,這樣,幼蟲的軀殼與小草共同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冬蟲夏草’。”
媽媽背書似的把冬蟲夏草的屬性一口氣講了出來,果然有夠專業的!
“哦,原來是這樣。”我點點頭說,“那它其實就是蟲和草的組合體嘍!”
“對!無論它是蟲的狀態也好,草的狀態也好,其實就是一個完整的組合體!”媽媽說著轉過臉,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就像你弟弟半夏,他在我們家做你的乖弟弟也好,留在端木家變得獨立起來也好,他始終是你的弟弟,這是怎麼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啊!”
他在我們家做你的乖弟弟也好,留在端木家變得獨立起來也好,他始終是你的弟弟,這是怎麼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啊!
這句話讓我的心輕輕顫抖了一下,怎麼……覺得有點耳熟呢?
記起來了,那次在冰點屋遇見他和端木泠在一起時,他好像也對我這麼說過——
你相信我,我永遠……都是你弟弟……
心裏對半夏的不滿,似乎沒有那麼濃烈了。
不過,我還是假裝不高興地瞪著媽媽說:“媽,你怎麼說著說著就扯到那臭小子身上去了?!不要提他啦!”
“好,不提就不提!”媽媽寶貝地把冬蟲夏草重新放進抽屜,轉移了話題,“那就說蜜蜂吧,現在和他怎麼樣了啊?”
“媽,更不許說他啦!”
“怎麼啦?我們家樂樂不是一直很喜歡他的嗎?”
“哼!”我恨恨地皺起了眉頭,“他比弟弟還討厭!”
“怎麼了?他也惹我們樂樂不高興了?!”
“嗯!”我點點頭,決定把窩在肚子裏的所有不快都對媽媽發泄出來,“端木涼回自己家了,半夏也要留在那裏,蜜蜂他——居然也不肯跟我回家!!不知道他們到底都怎麼了?!”
“哦,是這樣嗎?”媽媽低頭思索了一下,然後輕輕地對我說,“也許……樂樂不應該用過去的眼光看現在的事物呢!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會改變,半夏會變,蜜蜂會變,端木涼也會變……”
“是嗎?都變了麼?變了……”我喃喃地說著,耳朵已經聽不到媽媽接下來說的話了。
千代——我記憶裏的蜜蜂,似乎真的變了很多……
很多時候,我會懷疑他是不是我記憶裏的那個蜜蜂……那個善良可愛、天真快樂,總是感染著我的蜜蜂,真的就是現在這個常常會複雜到讓我沒辦法看清的千代嗎?
時常會半夜出去,突然地玩失蹤,以及和佑嵐之間古怪的家族關係……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團無形的迷霧,隨時會冒出來隔在我們中間。
特別是在和他交往以後,這種不安和迷茫的感覺就更加濃烈了,而且好像有增長的趨勢,似乎越是喜歡,就越是不安……
“樂樂,你在聽媽媽講話嗎?”媽媽輕輕拉了拉我的手,語氣是難得一見的嚴肅,“事實上,認識到有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情,正是成長的表現哦。”
認識到有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情,正是成長的表現?
是這樣嗎?
現在,半夏他們都有自己必須去做的事情,那麼我呢?什麼又是我必須去做的?!
“乖女兒,不要生氣了哦,媽媽請你吃東西去!”媽媽拉著我來到藥店門口,大大咧咧地朝遠處指了指,對麵就是一家西餐廳。
“嗯,太好了!那我要去吃披薩。”
“沒問題,樂樂想吃什麼就點什麼。”
我和媽媽手挽手朝餐廳走去。
原本以為會是很爽的一頓晚餐,可是——
“糟糕,樂樂!我剛才忘了身上的錢已經做頭發了,你先給媽媽墊著好嗎?”
“什麼!媽,你沒帶錢?!”
“噓!小聲點啦……”
嗚嗚嗚,就這樣,因為媽媽粗心大意忘記帶錢,一頓披薩下來,我半個月打工的錢就花光光了!
這天晚上,我沒有回那個冷清清的家,而是跟媽媽在藥店睡了一晚。
呼,好久沒跟媽媽睡在一起了,這種感覺真的很溫暖呢!
自從半夏被交換到端木家以後,媽媽似乎變得更加忙碌了,以前還偶爾抽空回來看一下我們姐弟,現在已經很久沒回過家了!
側過頭看看已經發出輕微鼾聲的媽媽,她幾乎是一倒到床上就睡著了。突然,我的目光一頓,意外地看見幾縷白發已經摻雜在了媽媽的頭發中,鼻子沒來由地一酸,一種心疼的感覺迅速湧進胸腔。
這些日子,媽媽一定很辛苦吧?算起來,暑假就快到了,那時候,我就不要再去外麵打工了,幹脆來藥店幫媽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