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門口,安靜地佇立著一個雕塑般的人影——那麼熟悉的俊美五官,柔軟的蜜色頭發,黑曜石扳指黯淡地反射著夜的色澤。
是千代!!
他,他怎麼會深更半夜站在我家門口?!
心,一陣說不出的悸動。
千代定定地站在那裏,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一時間,我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空氣沉靜得幾乎要凝固。
啪嗒。啪嗒。
千代邁開腳步朝我們走了過來。
靜謐的夜裏,腳步聲一下一下,聽起來如此清晰,卻,令人心慌。
下意識地,我後退了一步,輕輕抬起手去拉端木的手……
端木的手在被我觸碰的一瞬間輕微地縮了縮,然後緩緩展開,也一點一點地扣住了我的手……
這時,我看到千代的眼中閃過一絲疼痛而銳利的光芒,如同一道驟風猛烈地刮過來,我的手還沒來得及被端木牽緊,就感覺被一股極大的力道奪過去,攥緊,然後身體不由自主地旋轉,跟隨著那股力道的主人一起向前跑去。
手被迫從端木手中脫離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裏竟然掠過一絲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似乎還夾雜著淡淡的失落……
淡淡的熟悉的糖果香味不斷從身旁飄來,彌散在風中,千代的側臉被朦朧的夜色模糊了輪廓,隻有被握緊的手上傳來他掌心的冰涼觸感讓我明白這不是一場幻覺。
他要幹什麼?
他要帶我去哪兒?
我的疑問被微涼的夜風吹散,得不到答案。
呼吸的節奏被打亂,腦海裏有似曾相識的記憶開始瘋狂漫湧——
“我們要跑去哪裏?”
“你說呢?”
“聽我的?”
“嗯,聽小蜜糖的!”
“哈,那就去……你還記得我們重逢的那天,你答應過要‘陪’我的嗎?”
“嗯……”
“那就‘賠’我去找四葉草鑰匙吧。”
……
那個時候,我和他就像兩隻幸福的天堂鳥,剛剛共同經曆了一場生死考驗,眼睛裏隻看得到幸福。
可是現在,為什麼卻覺得越來越看不清快樂的形狀……
“夠了!!”
我忽然重重地甩開他的手,腳步也因為突然的錯亂而踉蹌了幾步,但總算沒有狼狽地摔倒。
“小蜜糖……”
千代猝不及防地被我甩開,震驚地轉過頭看著我。
我們就這樣沉默地對視著,仿佛被凍結在蒼茫的夜色中,好久好久,誰都沒有動一下。
終於,我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轉頭向旁邊的草地走去。
這時,我才發現我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跑到了上次來尋找四葉草的那個河灘!
這是巧合還是注定?
當腦袋裏冒出這個念頭時,我忍不住悲哀地輕笑出聲。
回頭,我麵對著身後跟來的千代站定:“蜜蜂,你還記得上次來這裏時,你對我說過什麼嗎?”
他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你說,四葉草樂園是騙我的,世界上根本沒有四葉草樂園,所以找到鑰匙也沒用。”
“小蜜糖,我……”
“你說的沒錯,變了,風向變了,一切都變了!就算站在同樣的地方,也再也看不到從前的風景,這就是時間的魔法——時間,能撫平一切傷痕,但撫平傷痕的卻並非時間本身!”
夏夜的風帶起一絲涼意,我壓抑著激動的情緒,身體不住地顫抖起來。
“蜜蜂,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每次你離開我的時候,我都很害怕!看著你的背影一點一點地從我的視線裏消失,我就會覺得你再也不會回來了,你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那種感覺,那種絕望的感覺你明白嗎??”
“不!你根本不明白吧?!因為每一次,都是我看著你離開;每一次,你都把背影留給我!!夠了,已經夠了!!蜜蜂,我已經受夠了你的背影!我再也不會傻傻地站在原地看你離開了!!”
6
“小蜜糖,對不起。”
他走過來,蹲在我身邊,將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卻被我任性地甩開。
“小蜜糖,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月光靜靜地照在他的臉上,此時的他在我的眼中竟然顯得有些陌生。
“有什麼好解釋的呢?!其實……我都知道!我都清楚!”一股宿命般濃重的悲哀從胸腔裏麵蔓延出來,我壓抑不住地朝他吼,“我知道你必須守護的人,是佑嵐!所以,對她的召喚,你任何時候都不可以拒絕……”
這一切不是早就明白了嗎?
可是為什麼說出來的時候,心,竟然會這樣難受?難受到幾乎沒有力氣支撐住身體?!
也許,端木泠說的對,在選擇千代了那一刻,就選擇了要不斷地受到傷害……
“這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千代的聲音裏透出一絲落寞和焦急,“本來,對於這次約定好了的旅行,我下定決心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你身邊的!可是……”
“可是什麼?!”我冷冷地盯著他,“既然決定了,為什麼又改變主意?!”
“因為紫佑嵐的媽媽忽然重病昏迷,她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哭得很厲害,說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惟一能想到的可以幫助她的人就是我……”千代琥珀色的眸子裏湧現起無奈的神色。
我無聲地咬緊了嘴唇。佑嵐的媽媽,是上次在校門口見過的那個神秘女人嗎?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紫佑嵐是私生女,紫家當年接受她回到家族的條件就是——她不可以再和親生母親見麵……來到這個城市之後,我們偷偷地把她的媽媽也接了過來。她媽媽是很善良的人,一直對我很好,像我真正的媽媽一樣……我沒想到她會這麼突然地就……就……”千代聲音低沉地述說著,語氣越來越悲傷。
“佑嵐的媽媽怎麼了?”
“……去世了。本來我以為可以馬上處理完這件事就回來,所以讓你等我,但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她媽媽的病竟然那麼嚴重,送去醫院時就已經來不及了……”
是嗎?原來是這樣……
一直默默地獨自安靜的佑嵐,竟然有這麼坎坷悲傷的身世,難怪她從來不在我們麵前提起家人。
對佑嵐來說,在這個世界上,她最親近的人除了媽媽,就隻剩下千代了吧?不然,她為什麼會在不知所措的時候首先想到千代?
想到這裏,心情竟然有一絲沉重……
沉默的時間在我和千代之間靜靜流淌,過了一會兒,千代忽然看著我的臉,如同夢囈一般低低地說:“小蜜糖,你發現嗎?你現在已經很少笑了。”
“笑?!”我的目光恰好觸碰到他手上的黑曜石扳指,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恍惚起來,“我怎麼能笑得出來呢?!每次看到你手上的戒指,就覺得像被黑色的夢魘牢牢地壓住,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早就已經沒有微笑的力氣了。”
千代的眼中布滿濃重的疼惜,深深地凝視著我,沒有說話。
今晚的月光依然那麼的皎潔,就像我們第一次在小巷子見麵那樣美麗,可是,很多事情到現在已經朝著當初無法預知的方向走了……
許久,一句話從我的口中幽幽滑出:“或許……我們應該順從天意吧。”
順從天意吧……
說出這句話,心,奇怪地竟然沒有痛徹心扉的感覺,不,是一點都感覺不到痛!!
難道……痛到極點的感覺就是——感覺不到痛嗎?!
“不!我絕對不會放棄!!!”
聽了我的話,千代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他定定地看著我足有幾秒鍾,我們的目光就這樣在月光下靜靜地對視著,他眼底的堅定無比清晰,而我眼底的悲傷卻綿延成殤……
以前,我總是微笑著麵對一切,可是現在,就算很努力很努力地勉強自己,嘴角的弧度還是掩飾不了內心的痛苦。
也許,一切真的走到了盡頭。
端木泠,對不起,承諾你的堅持我無以為繼……
忽然——
一道明亮的光芒從我的眼前劃過,千代竟然從口袋裏掏出了拆炸彈時用的那把瑞士軍刀,月光投影在光滑的刀麵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晃得我眼睛幾乎都睜不開……
“蜜蜂,你要幹什麼?!”我條件反射地發出驚恐的大叫。
“如果它會讓我失去我最重要的東西,那我就是撬,也要把它撬下來!!”千代說著,拿起刀對著戴扳指的大拇指直直地劃了下去!!
“不要!!!”我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
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這麼衝動?!我從沒見過這麼瘋狂的他,現在的他讓我覺得害怕!
“小蜜糖,你放手……”
“不放!”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抓緊那個扳指,“我絕對不允許你傷害自己!”
呼啦——
在爭奪中,耳邊忽然劃過一聲細微的聲響,一道黑色的亮光閃過,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心裏居然多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黑曜石扳指?!!”我和千代同時驚呼!
“小蜜糖,你——”千代盯著那枚扳指看了半天,臉上依然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你……你是怎麼把它摘下來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像個傻瓜一樣,根本不明白那個東西什麼時候到了我的手心裏,“我剛才隻是抓著它……”
“奇怪?”千代從我手心拿起扳指,試圖從上麵找出什麼痕跡,“沒有斷裂、也沒有縫隙……”
“難道——”
“守護關係解除了!小蜜糖,你把我的戒指摘下來了!你幫我擺脫了被詛咒的命運!從今以後,我可以永遠隻守護小蜜糖了!”他欣喜若狂地大喊起來,伸手緊緊地擁抱住我。
“是真的嗎?守護關係解除了?!”我怔怔地被他抱著,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這一切,是不是來得太突然了?
“這是天意,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隔在我們中間了!小蜜糖,以後請讓我守護你,好嗎?”
他牽起我的手,摘下扳指的大拇指上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硬生生地撞進我的眼睛裏——那是他小時候為我擋住砸下來的木板,被鐵釘穿透後留下的傷疤。
內疚的心情,從記憶的深處悄悄漲潮,腦中也被複雜的情緒漸漸填滿。
以後,我和千代之間,將真的再也沒有任何阻隔了嗎?
以後,我們就可以永遠自由地在一起了嗎?
這不是我一直做夢都在盼望著的事情嗎?
可是為什麼,當幸福真正降臨的時候,我卻沒有如想象中那般被幸福砸暈的感覺?
高興,驚喜,卻又隱隱不安。
我,究竟是怎麼了?!
“小蜜糖,你還沒回答我哦,難道你不願意嗎?我以後隻守護你一個人,好不好?!”千代不依不饒地在我耳邊追問著。
7
戒指摘下來之後,千代似乎真的從守護關係中解脫了出來,每天都心情很High地來我家陪著我,好像在補償我們之前失落的所有時間。
“拜托,蜜蜂,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早跑到我家裏來啊,現在是暑假耶!!我真的好想睡到自然醒啦!”
身上隨意掛著睡衣,我揉著惺忪的睡眼對著硬把我拖到餐桌前吃早餐的千代一通抱怨。
“可是想偷襲小蜜糖就隻能早上來啊,錯過了就隻能等第二天了,我才不要!”
“死蜜蜂你說什麼?!”
我頓時清醒,抓起盤子裏的一隻雞蛋朝他扔過去,卻被他一閃身穩穩當當地接住。
“嘿嘿,小蜜糖,吃早餐之前不要劇烈運動哦。”他把精心準備的早餐推到我麵前,“這可是包含著我百分百的愛心、百分百的甜蜜、百分百的用心的點心,小蜜糖這次一定要全部吃光哦!”
這次?看來,他還在對上次我選擇了吃端木涼點的外賣沒有吃他做的點心耿耿於懷呀!
我偷偷吐了吐舌頭,晃了晃終於清醒的腦袋開始吃早餐。
“呐,蜜蜂。”吃著吃著,我忽然想起一件掛在心裏好幾天的事情,“佑嵐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道。”千代吃著早餐,麵無表情地回答,“我最近沒見過她。”
“她媽媽突然去世,她一定很難過,我有點擔心她,我們今天去看看她吧。”
“小蜜糖……”
千代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但是在我的堅持下,還是勉強答應了。
在去佑嵐家的路上,我忽然意識到帶一束花去比較禮貌,於是拉著千代走進了路邊的一家花店。
“歡迎光臨,請問兩位需要買些什麼花呢?”賣花的姐姐笑容滿麵地問我和千代。
“請問,有沒有什麼花適合看望朋友的?”
“嗯,探望朋友?那就拿一束康乃馨吧,祝福和祈求健康的呢!”姐姐笑眯眯地指著一大束粉色的花對我說。
“這是什麼花?”
視線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我的注意力卻一下子被另一束花所吸引了,淡淡的紫色,一串串地垂著,有一種楚楚動人的美麗。
“哦,這是紫色的風信子,有點燃生命之火的意思哦!”
賣花姐姐蹲下身,抽出一朵花遞到我的手上,淡淡的幽香立刻讓我喜歡上了這種花。
嗯,佑嵐應該也會喜歡這種花吧?
“小蜜糖,送給你哦!”
我的目光正停留在那朵風信子上麵的時候,千代壞笑著把一顆渾身長滿刺的仙人球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才不要仙人球呢!醜死了!”
“那,送你這個好了,小蜜糖戴在頭上的話,一定會很可愛吧!”千代笑嘻嘻地把一朵雞冠花插在我頭上,滿臉興奮地嚷嚷,“哈哈,真的好可愛耶!”
汗……這家夥最近的行為怎麼越來越幼稚了?!我的頭上頓時出現了N條黑線。
不過話說回來,我偷偷地看了一眼花店裏那些鮮豔欲滴的玫瑰,交往以來,千代好像還從來沒有送過我花呢……
“麻煩你,給我包這束花好了。”我指著風信子對姐姐說。
“小蜜糖,下次約會的時候我也送花給你吧。”千代的蜜色腦袋突然探了過來,他神秘地咬著我的耳朵說,“我會送給你一束最適合你的花哦!”
送給我一束最適合我的花??
“那是什麼花?”
“嘻,現在還不能說,到時給你一個驚喜啦!!!”
“說話算數哦!”
“當然!”
抱著花,我拉著千代往佑嵐的公寓走去。
“怎麼了?”我驚訝地看著不再往前走的千代,“你已經答應了陪我去的哦!”
“不是……”千代往與佑嵐公寓相反的方向指了指,“她……應該在她媽媽住的那裏。”
“哦,那你帶我去嘍。”我連忙轉身朝千代指的方向走去。回頭,卻發現千代沒有跟上來。
“又怎麼了?”
“……”此刻的他明顯沉悶了很多。
他,不想去見佑嵐嗎?
我隱約猜到了什麼,也許,守護關係雖然解除了,在他心裏卻還是殘留著陰影吧。
“乖啦,答應我的事一定要做到的,不然不理你了哦。”我軟硬兼施地逼著千代帶著我朝佑嵐媽媽住的地方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在我感覺腿都要走斷了的時候,我們終於在一座外觀很舊的居民樓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裏嗎?”我問千代,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我抬頭打量一眼這裏偏僻簡陋的環境,佑嵐的媽媽竟然一直住在這種地方?!
為了能偷偷地見麵,佑嵐和她的媽媽應該吃了很多苦吧?現在她的媽媽突然去世,隻留下她孤零零一個人,她一定很傷心吧?
咚咚咚——
站在佑嵐的家門口,我們叩了半天門也沒有人應答。
“怎麼回事?難道不在嗎?”
正當我擔憂地懷疑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時,那扇陳舊的門終於吱嘎一聲被打開了。
“樂樂?”佑嵐驚訝地看著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千代,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幹澀的笑容,瘦弱的身體朝旁邊讓了讓,說,“請進!”
才一個星期不見,她居然整整瘦了一圈,原本晶亮的眼眸也黯淡了許多。
“佑嵐,你怎麼了?生病了嗎?”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她好像病得很重的樣子。看來媽媽去世對她的打擊真的很大!
“嗯,謝謝,我沒事。”
佑嵐輕輕地從我的手裏接過那束風信子,帶我們進了客廳,陽光從門縫裏射了進來,落在了她蒼白的臉上,微弱的光線,將她那憂傷的神情一片一片薄薄地削進了空氣中。
“請喝杯水吧。”
佑嵐吃力地從角落的桌子上拿起水壺,給我和千代倒水,不料手一抖,碰倒了杯子,水流得滿桌子都是。
“佑嵐,你先休息,我來吧!”
我的心一緊,趕快站了起來,回頭看一眼旁邊的千代,他靜靜地坐在那裏,表情甚至比陌生人還要冷漠。
暗暗歎了一口氣,我拿起水壺,正要重新倒水——
“小蜜糖,我們回去吧!”千代突然站了起來,上前拉住我的手,“我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現在我餓了,我們吃東西去。”
“就走嗎?”我一怔。
千代似乎很想逃離這個地方……
我又看了一眼佑嵐,她的神情立刻黯淡下去,有一抹異樣的神色一閃而過。
“嗯,那你們就早點回去好了。”佑嵐站起來,把我們送到了門口。
“那……佑嵐,你自己要多注意身體哦!”
“嗯,再見。”她虛弱地朝我笑了笑,慢慢地掩上那扇門。
8
好像是什麼東西重重地摔在地上的聲音!
我急忙轉身推門進去,眼前的一幕頓時讓我愣在當場。隻見佑嵐如同一片輕薄的羽毛,軟軟地倒在我腳邊冰冷的地上。
“佑嵐!”
我大叫著衝上去抱起她,可她美麗的眼睛一直緊閉著,任我拚命搖晃,始終沒有睜開。
“小蜜糖,你不要再搖晃她了,她不會有事的,我們把她放到床上休息一下她就會醒過來了。”
千代冷靜地拉開我,把昏迷的佑嵐抱起來放到房間裏簡陋不堪的小床上。
好半天,佑嵐終於悠悠地醒過來了。
“佑嵐,你剛才怎麼暈倒了?要不要我們送你去醫院?”
“嗬嗬,我沒事,應該是低血糖犯了吧?休息一會就好了。”微弱的聲音從佑嵐的嘴裏發出來,此時的她看起來是這麼的無助。
“真的不要緊嗎?!”我不放心地望著她那憔悴得不成樣子的臉,似乎看見一朵美麗的花在眼前慢慢枯萎……
“不要緊的。別擔心哦。”
我給佑嵐輕輕拉好被子,一轉身,卻發現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打扮得很華麗的女人,海藻般的長發,斜斜地披在肩膀上,手裏那隻LV的包包鑲滿了亮晶晶的珠片。
她正用一種不屑的眼神冷冷地盯著我和千代。
她,不就是上次在學校門口見過的那個神秘女人嗎?
她不是佑嵐的媽媽嗎?佑嵐的媽媽不是死了嗎?已經死去的人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裏?!
我的目光驚疑不定地在千代和佑嵐臉上來回掃射,發現佑嵐的神色也和我一樣驚訝,一向沉靜的她此刻正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門口的女人!
“姑姑……”佑嵐艱難地叫了一聲。
什麼?!!姑姑?!
“姑姑,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佑嵐一邊說一邊掙紮著想坐起來,可是沒有成功。
“哼!”那女人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一臉倨傲地打量著我們三個人。
“千代楓,很久沒見,你是不是快忘記自己的身份了?!”佑嵐的姑姑一開口,就盛氣淩人地責問千代。
“您怎麼會有空出現在這裏?還真是讓人奇怪呢!!”千代滿臉無所謂的樣子回瞪著她。
兩道冰冷的視線在空氣中激烈地交鋒。
“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要不是某個傻瓜偷偷擅自解除了和你的守護關係,我也沒時間過來管你們!”
“‘守護’的解除是命中注定!不是誰‘偷偷’就能解除的!”千代神色篤定地搶白道。
“愚蠢!”佑嵐姑姑似乎被千代的話激怒了,她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起來,“千代楓,你難道不知道你的黑曜石扳指是怎麼摘下來的嗎?”
“是小蜜糖……”千代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佑嵐的姑姑一聲輕蔑的冷笑打斷,她轉過頭朝向佑嵐,神色鄙夷地說:“聽到了嗎?佑嵐?他說是——‘小蜜糖’!‘小蜜糖’?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麼?!”我忍不住衝上前去質問她,卻被佑嵐急急地叫住:“樂樂!樂樂!!”
她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想要抓住我,卻身子一軟險些跌下床去,我趕忙轉身扶住了她:“佑嵐,你怎麼樣?”
“沒事!我沒事!我隻是低血糖,沒事的。”佑嵐的呼吸有一絲紊亂,她的額頭沁滿了汗水。
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麼驚惶失措?!
這個被佑嵐稱為“姑姑”的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一進來就對千代和佑嵐擺出一副居高臨下咄咄逼人的樣子?她的小指上也戴著一枚紫水晶戒指,難道……
聽到佑嵐慌亂的解釋,佑嵐的姑姑止住古怪而囂張的狂笑,輕輕揚起高傲的嘴角依舊輕蔑地說:“沒事?嗬嗬,佑嵐,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你其實是因為私自解除了家族的羈絆而受到了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