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拉回去放下地就舀潲水喂,嘴筒子在槽裏麵觸了觸不肯吃,我們以為是你們家平常喂得好就舀紅苕稀飯來喂,仍舊不吃,請豬醫生來量體溫39°,晚上打一針不見效,第二天再打一針死了,買豬的兩個人都說,我們今天來沒別的,你把五千塊錢退我們,死豬活豬你們自己想法去拉。陳昌福說錘子,好好的豬一到你們那裏就死了?走,我倒要看看真他媽活見鬼了。
陳昌福一去,周四香一個人在家提心吊膽了一下午,晚上《新聞聯播》播二遍了才回來。不等周四香問,陳昌福就開腔了,是逼了痧,我去把豬頸脖一摸,燒得滾燙,就找把鉗子把幾個豬的兩個豬耳朵都夾兩個缺,把烏血一流就能吃潲了。我跟他們說,豬是血財,拉來來去,好豬都要折騰成病豬,先觀察兩天,真有啥問題,我全額退錢,死了的這兩個豬,不可能你們一點責任都沒有,我們三家各自舍一半。他們答應要得。
過了兩天,陳昌福兩口子懸著的心才輕鬆下來,買豬的兩家人說,豬已開始吃飽潲了,下一場一定把錢帶到吉祥茶館。
五天過後,雖說除去針藥費兩千一百塊錢收到了,但心裏仍覺不痛快。尤其聽到茶館裏喝茶的人說,陳麻子,你要是真的賣了豬買房子接媳婦的話,不明不白死了兩個豬,肯定不吉利,最好把這樁婚事罷休了另外說。陳昌福的腦殼裏也冒出個這個念頭,但一想起已在李木匠的女李麗身上花去的一萬多塊錢,心裏雖別扭得慌,但嘴上卻回答道,現在都啥年代了還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
回到家,見不常來的幺舅母子正與拉著風箱煮飯的周四香說話,就想知道姊妹倆談的是啥內容。腳剛跨進灶屋門,周四香就喊他,趕緊去菜園地扯把蒜苗回來。
小舅母子立刻偏過頭來跟他打招呼,陳哥回來了。嗯,走得快啊!這回買房這位小舅母子比其他幾個姨姐姨妹要大方些,借了五千塊錢出來,陳昌福對她要親切得多,說完就回頭出門往菜地裏走。
令他沒想到的是,快到菜地的時候,一條青竹飆蛇攔腰橫在路上。於是就蹬腳吆喝仍一動不動,撿坨泥巴甩過去,還是不走。咦----你今天非要跟我作對,就別怪老子不客氣啊,回頭就小跑到屋拖把鋤頭又趕轉來,那家夥仍一動不動橫在那兒。陳昌福照準七寸處狠狠挖下去就成兩截,腰身擺了兩擺就不動了。陳昌福索性照準腰身再挖兩截,就近刨個坑埋了。此刻,他一下子感到後怕,腿肚不由自主地打起顫來——日他個媽,你說這個季節,哪來的蛇呢?
等把蒜苗扯回去,周四香就埋汰起來,你說這半天來回折騰個啥,扯把蒜苗半天回不來。陳昌福說,我碰到根蛇,打死埋了。你咋把它打死埋了,那東西可邪氣得狠呢!小舅母子接過話說,有啥邪氣哩,城裏的人還吃蛇呢,一根活蛇逮到城裏去要賣一兩百塊吔。
不一會兒,飯菜就端上了桌。一邊吃一邊說話,話題很快就說到了陳子明的婚姻大事上了。陳哥,我今天是姐姐和妹妹喊我來的,隻想給你說句話。陳昌福笑著說舅母子,當姐姐姐夫的早就盼著你能來我們家耍個兩三天,如果單為說句話跑一趟……你說說看是句啥話。
幺舅母子把嘴裏那片肉咽下去了才說道,他們的意思是……賣豬籌錢買房子結婚是好事,可尚好的豬賣出去死了有破敗就不吉利,不如趁早把李家這樁婚事退了另外說。
另外說?要得啊!打發李家屋頭那一萬多塊錢就要不回來了?如果你能幫忙要回來,我們就說你介紹的那個。幺舅母子想不到姐夫說出來的話這麼難聽,臉色一下子就麻了下來,陳哥,我並不是想貪圖掙你們家媒人錢,是為你們一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