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裏都是驚恐的哭聲，久久不能停息。
情緒會擴大傳染，所以放眼望去，幾乎沒有幾個冷靜的人。
不過還是有強行冷靜的，他們還自得其樂地分析著他們腳下的這塊地為什麼安全，以此轉移注意力。
似乎是在建立初期，這片地方就是用來營救的，所以地底多了一層數據地網，可防止突如其來的地震以及莫名生物攻擊。
比如眼下這種情況。
而之所以不涵蓋整個基地，是因為這種地網成本過大，且需要特別穩固的信號塔支撐。
像 Z 市這樣的小城，能建這麼一片地方已是力所能及。
大貓全身的毛還豎著，看來真嚇得不輕。
往常殺活死人是因為那玩意兒和它體型差不多，殺樹藤人有姚淩舟的卡牌幫襯，它也能一爪子拔了樹藤人的整個腦袋。
但今天不一樣，今天的根本看不見汙染物的腦袋在哪兒，而且它一片葉子就比得過一頭豹子了，姚淩舟的卡牌派不上用場，大貓想動手都知道會被反殺。
它急得在原地團團轉。
“嗷嗚，嗷嗚……”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這隻大貓，竟然沒人再覺得可怕，和汙染物比起來，它甚至非常可愛。
姚淩舟蹲下摸它的頭，哄了它一會兒，思緒卻無法抑製地飄遠，心想，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幫紀尋。
就怕自己過去了反而是幫倒忙，除了手上的那把小手.槍，以及第一次射擊汙染物時，他從沒有過會用軍.械的印象。
這樣一想，確實是隻會幫倒忙。
姚淩舟壓下心中不安，老實待著了。
“大哥。”
姚淩舟回頭。
溫閱和布遲憶抱槍走過來，他們身後還跟著淩筱筱。
她毫發無損。
溫閱鬆了口氣，道：“你來了，剛才紀隊都急壞了。”
看見熟人，姚淩舟心底更安定了一分。
除了和汙染物對抗，這裏也要有人保護。
溫閱和布遲憶明顯是被留下的人。
“剛才見到了，”姚淩舟頷首打招呼，“他送我來的。”
說著他朝依然在淪陷中的基地看過去。樹藤漫天，像極了一場人類正在與其抗爭的、不真實的話劇。
不知怎麼，姚淩舟突然想到白蟻病毒，想到過去八年裏他曾拿自己做實驗，研究過的無數隻白蟻實驗體。
他竟然天真地想：要是那些白蟻在這兒，不知道可不可以把這什麼鬼東西常春藤啃食殆盡。
同一時間， Z 市早已殘缺不堪的中心實驗區某間研究室，堅硬的牆壁突然“哢嚓”一聲破開一個洞。
頭頂兩根白色觸須的紅肚子白蟻從裏麵悄悄探出頭，嘴巴裏咬著建築材料，三兩下就把“食物”吞進肚子。
剛開始是一隻，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
無數隻白蟻都從那個小洞裏爬出來，它們的速度很慢，但都往同一個方向而去。
……
常春藤確實是結伴而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路幾乎都被堵死，地麵一直在呈龜裂的趨勢向兩邊翻起。
也得虧從汙染物爆發以來，軍方從未有過片刻懈怠，這才能在今天這種危機的情況下火速做出應對。
“紀隊！”宋添大喊。
紀尋猛然臥倒翻身，躲過巨大葉片的攻擊。
藤蔓重重地砸落在地，數道重機.槍子.彈便同時朝它開火。
胸前的戒指從內襯裏掉出，沉甸甸地墜著晃蕩，紀尋下意識將其重新塞回去，還沾有體溫的戒圈在觸碰到皮膚的那一刻，紀尋整個人突然猛地頓住。
他隻覺得內心深處被一陣寒冷極速侵襲。
……
“小尋來了。”遙遠的時間之外，溫和的男人站在白色的實驗室裏，聽到身後有人進來，他回頭朝紀尋招了招手，“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
剛滿 19 歲沒多久的紀尋聞言走上前，氣質還有著獨屬於年輕人的桀驁不馴，喊：
“唐教授。”
他們並不是第一次相見，相反，唐教授從他小時候就教導他培養他。耐心柔和。
所以哪怕紀尋在每次訓練中都可怕的令人畏懼討厭，在見到唐教授時，他也都會下意識收斂周身的狠戾。
看得出來他對這個長輩很尊重。
他們許久沒見了，先寒暄慰問了片刻，唐教授才沉思片刻，道：“有個人，已經威脅到國家安全，所以必須要殺了他。”
紀尋正色：“他做了什麼事情嗎？”
唐教授眉心微蹙，搖頭，似乎是不願多說，隻道：“這是國家下達給研究所的命令，他不能活。”
紀尋點頭：“他叫什麼？”
唐教授：“姚淩舟。”
那是 16 年前的某一天，紀尋接受了這個命令；也是在 16 年前的另外一天，他遇到了姚淩舟。
唐教授告訴他，這個人沒有任何感情，血腥是能夠讓他興奮的唯一方式。
可在和姚淩舟相處的那段時間裏，紀尋發現根本不是這樣。
而他遲遲完不成任務，唐教授除例行公事地問怎麼樣了，從未進行過催促。
好像他讓紀尋殺姚淩舟，就隻是為了應付上麵的命令，僅此而已。
四年後，也就是12 年前，白蟻病毒爆發，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到白蟻身上，唐教授就更沒時間催促紀尋趕緊完成任務了。
還不等紀尋在那時公開違抗繼續執行命令，唐教授就先找到紀尋，告訴他任務終止。
後麵他還說了句什麼，紀尋眉心銳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但這個唐教授的臉，他看得清清楚楚。
——唐數。
宋添眼睜睜看著紀尋嘴唇上的血色火速褪去，瞳孔顫動，他還以為是方才的常春藤傷到了紀隊，嚇得心跳都停止一瞬。
他正要大喊問怎麼了，便見隻僵在原地三秒鍾的紀尋，突然如大夢初醒般地往剛才回來的路上跑去。
速度之快隻能讓風抓住一片虛無縹緲的衣角。
隊長無論在哪兒都能主持大局，這裏有自己和其它戰友已經足夠了，宋添不再分神，迅速布置新的戰局。
……
裝有防攻擊地網的地麵在隱隱震顫，雖然不至於同基地內裏一樣被地下的常春藤掀得天翻地覆，但感覺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可救援直升機與裝甲車隻有這麼多，運了一趟，其它民眾就隻能等待下一趟。
在時間裏的生命，從來都不會等人。
姚淩舟等不下去了，他得去幫紀尋，這小畜生就算死也得死在自己手上。
不然他還沒動手人就沒了算怎麼回事兒？
要不是有命令在身，必須要在這裏做保護民眾的任務，溫閱和布遲憶早衝出去了。
溫閱看了眼身後除了普通民眾便空蕩蕩的地方，憂心忡忡地低喃：“要是有足夠的飛機和裝甲車就好了。”
就是在這時，身邊的唐數像是在苦中作樂，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淩舟，你的卡牌是從哪弄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