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真的死在25年前,埋於塵土。
“安教授。”
方才被打發出去的助理折返回來。
安啟森放下小汙染物,微微側首往門口露出一半有些瘦削的下巴,問:“怎麼了?”
助理有些疑惑:“國防總部的鍾夏冰上將昨天早上給您發了條通訊,消息剛過來,說是讓您親自看。”
“鍾夏冰?”
安啟森跟他沒什麼交集,不是同齡人,兩人認識還是因為他的老師,這才有了點可以互相聯係的交集。鍾夏冰之前跟唐數關係還行——倒不是他們兩個是多麼推心置腹的關係,隻是因為他也是實驗體之一。
鍾夏冰在聯合國 A1 研究所可是常客。
直到唐數在五年前死去,鍾夏冰就沒再去過。
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也算是奇跡了。
不過要說起奇跡,安啟森可能更像那個怪胎。
思及到此,他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嘴角,應道:“知道了。”
片刻後,看到鍾夏冰發來的是什麼,安啟森的表情少有地正色起來。
——你是唐數的學生,他會的也全都教給了你,所以我可以告訴你。救世主似乎出現了,我現在正在確認,如果真的是我會再聯係你。
……
姚淩舟跑了,還是借著紀尋逃跑的。
帕爾德直言不諱,直截了當地表達了他的目標就是姚淩舟。
他要帶著這個人回去。
而紀尋早在這群人出現時便警覺地感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暗流湧動的詭譎怪異,令他沒法不警惕。
帕爾德看姚淩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囊中之物,而姚淩舟的表現更是奇怪,紀尋很明顯地察覺到,被他握在手心的手腕在疾速地褪去溫度。
這明顯是一種應激反應的細小表現。就像是少年時期經曆過什麼,因此這時候見到這個人便是他的噩夢。
直到帕爾德說:“Zhou,你是和他做.愛了嗎?”
他臉部表情有瞬間的猙獰,很可怖,灰綠色的眼珠子憤恨地瞪著紀尋,強行壓下一口氣才微微冷靜下來。
“Honey,”他放柔了音色,卻更像是明著威脅,令人遍體生寒,“你知道,我不允許有除我之外的人在你身上留下痕跡。”
姚淩舟猝然抬眸,異樣的眼睛裏寫滿了不可置信。
他似是真的不理解帕爾德為什麼會說這種話,什麼除他之外什麼痕跡?
而紀尋握著他手腕的力度在不自覺地收緊,哪怕是姚淩舟這樣能忍的人,都感覺到了一絲疼痛,甚至還有一抹奇怪的、不可察覺的驚懼。
他張嘴就想懟回去“什麼傻逼東西你胡說什麼”,可在看到帕爾德那雙好整以暇的眼睛,姚淩舟忽而想起就是這張臉。
就是這張臉,在多年以前對他說:“Honey,再過一年你就要成年了吧?”
“你總是這樣看我,冷淡又迷人。你生得太漂亮了。”
“妹妹是喜歡你嗎?今天一直在被你保護。”
一直讓他演獨角戲的姚淩舟聽見這句話,終於無法再沉默下去,提醒說:“她是我妹妹。”
可帕爾德說什麼呢。
他說:“可是又不是親生的啊,你們的父母並不相同,她是混血寶寶——雖然不太明顯。而Honey…… Honey 是華人寶寶。”
不得不承認,姚淩舟確實害怕他的這種威脅,卻還在以 17 歲的少年身形負隅頑抗:“隻要不犯錯,唐叔叔不可能讓她那麼快重塑。”
帕爾德沒什麼所謂,抬著灰綠色的眸子看他:“那要是犯了錯呢。”
夢裏的情景無比清晰地和眼前的臉對上了,姚淩舟手上已經沒了溫度——他不想,但這是下意識的,純粹是種本能。
他覺得眼前這個人很可怕。
比所有汙染物都可怕。
這時,紀尋在他耳邊沒什麼感情地問:“前男友?”
姚淩舟:……
姚淩舟瞬間被拉回現實,覺得紀尋的腦回路是真的神奇,一瞬間竟然有點想笑。
隨後他他還切實地感覺到指尖的冰涼在被逐漸回暖的血流融化,那股驚懼也被消散了不少。
他感覺到握在自己腕骨處的手的觸感有點過於光滑,還很冰涼細膩,似乎是長出了鱗片。
紀尋生氣了。
他體內的虺蛇汙染基因本來就隻是因為和姚淩舟做|愛才得到暫時的、一整夜的壓製,因為姚喜歡他人類的形態,不讓他以獸類的狀態做。
可此時受到另外一種刺激的紀尋,似是要壓抑不住某些東西了。
姚淩舟便故作沉思:“好像是。”
帕爾德驚訝地雙眼微睜,像是完全沒想到姚淩舟的回答,眼睛裏的情緒還高興得像燒著了一把火。
他顫聲喊:“Zhou……”
而與之完全相反的便是紀尋的表現了,全身氣壓頃刻降到最低,好像此時背著一座冰山,濃墨一般的眸子裏直接映出南北極的樣子,不殺個人是化不了了。
紀尋輕聲喊:“姚。”
姚淩舟心頭一跳,垂著眸子說:“嗯。你可以殺了他。”
這個“嗯”明顯應的紀尋,這句話也明顯是對紀尋說的。
帕爾德表情僵住,抿唇冷下神色。
接著便是一方二十多個人、一方隻有兩個人加一隻大貓的隊伍打了起來。
而帕爾德的目標卻隻有姚淩舟一個。
姚淩舟被他盯的頭皮發麻,根本沒辦法發揮實力,他看了眼幾乎要全部異變為虺蛇的紀尋,在他耳邊輕聲叮囑:“小狗,保持住屬於人類的清醒,你就還是紀尋。”
“我不談人.獸.戀。”
隨後他就趁著混亂跑了,火速消失在眾人之中。
當然他不是真的跑,也不是真的丟下紀尋一個人,他隻是需要冷靜冷靜,順便想想到底該怎麼辦。
鮫人汙染基因是水裏的,在陸地上跑都不能跑,死路一條。
太陽從不算茂密的樹葉間灑落下來,在微垂首的姚淩舟鼻梁處投下一道分割的光斑,輕風一來,又變成長長的線條。
竟然映得他臉色有些蒼白。
他躲在相當遙遠處的一棵樹後,也不知道一個人怎麼會跑那麼快。大貓都累得直喘氣,此時半殘廢似的趴在他腳邊恢複。
姚淩舟眼眸半闔抿唇沉思,久久未動,像個靜立的假人。
“姚淩舟。”
姚淩舟眼眸閃了閃,似乎聽見了有人在喊他。他微驚,隨後瞬間提起一股警惕。
但仔細分辨過後好像並不是帕爾德的聲音,雖然有點過於耳熟。
直到片刻後,他的神經更加緊繃地提起來。
這聲音是……
“姚淩舟。”那人用和他完全相同的音色說道,“你在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