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左忠堂隨著全班同學來到了附屬醫院後麵的教室,他坐下之後,旁邊的技能搭檔胡小蘭忽然神秘的對他問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麼課嗎?”
“還不是和以前一樣,練習打結唄!”左忠堂不以為然的回答。
“嗬嗬嗬,看來你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我告訴你吧,據可靠消息,咱們這節課要做手術。”胡小蘭像得到了寶貝似的偷偷竊笑。
左忠堂一聽這話,心裏未免產生疑惑,暗道:怎麼可能呢?作為一個實習生,正兒巴經的手術都沒見到幾例,怎麼會一下子上來就做手術啊?
“我看你的消息多半不準,咱們這群庸醫連手術刀都沒有幾個人摸過,誰肯讓咱們做手術啊啊!”
“不信拉倒,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胡小蘭小臉一繃,不再搭理左忠堂。
王老師像以往一樣,身穿白大褂,急匆匆的走進了教室,當登上講台的時候,又差一點被台階絆倒,好在大家見怪不怪,誰也沒有笑出聲來。
“同學們好!”王老師把書放到了講桌上,皺著眉頭,眼光從眼鏡上麵掠過去,首先向四班的全體同學打著招呼。
“這一節技能課,咱們不練打結了,昨天外科教研室收購了一批狗,所以今天給同學們一個展示身手的機會。”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隨後嚴肅地說道:“雖然是給狗做手術,但你們一定不要掉以輕心,更不能不尊重生命,不負責任的開刀!我告訴你們,如果這一次手術成功,在技能結束的批語上,我會好好斟酌的;如果把狗生生給做死了,嗯,我也同樣會斟酌的。這裏麵的區別,希望在坐的各位也能夠斟酌一下。”
“哇,王老師語言造詣好了不起啊!竟然一連用了三個斟酌,嗬嗬嗬,其實他自己在說話之前才應該好好斟酌斟酌。”胡小蘭悄悄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間明顯透出不屑。
左忠堂自從上了醫科大學,無論是實驗課,還是技能課,他和胡小蘭都在一組,對於她口頭上的尖酸刻薄早就習以為常,此時聽她這麼一說,不禁輕聲歎道:“其實我倒覺得王老師說的挺好,意思明確,而且耐人尋味。”
胡小蘭瞪了一眼左忠堂,凶巴巴的低聲陰損他:“你就知道溜須拍馬屁!”
“唉,我也想溜須溜須你,不過你沒長胡子,所以隻好拍馬屁了!”
“你敢含沙射影的罵我,哼,等一會兒給狗做手術的時候,可別怪我不給你機會。”
“噓!聽聽王老師在講什麼!如果錯過了重要環節,就算你想當術者,也會無從下手的。”為了避免和胡小蘭沒完沒了的糾纏,左忠堂隻好使出認真聽講這記殺手鐧。
王老師早就習慣了在竊竊私語的環境下講課,所以他仍是自顧自的說道:“大家都知道,人類的急腹症中有一種病叫做‘闌尾炎’,最佳的治療方式就是把闌尾切掉,由於這種病發生率很高,所以對於一名普外科大夫來講,闌尾切除術可以說是最常見的手術。”
“那是!如果闌尾炎都不會做,那叫什麼外科大夫?”一向愛接話瓣兒的柳如風附和道。
王老師扶了扶眼鏡,瘦弱的臉頰上閃過一絲譏諷,他肅然說道:“你以為闌尾炎就那麼好做嗎?我告訴你,其實很多的外科專家都曾在闌尾手術中跌過麵子。”
他這話一出,頓時引來教室內的議論。
王老師歎道:“對於手術來講,根本就沒有大小之分,隻有難易的區別。別的不說,咱就說闌尾炎。普通人認為,闌尾手術是小手術,那他是胡言亂語!舉個例子:假如打開下腹部之後,闌尾也找到了,並且也切掉了,但是,由於炎性侵潤,闌尾基底周圍極度水腫,別說是荷包縫合,隻要輕輕一碰,盲腸就跟豆腐似的會撕裂開,我問你們,這時候該怎麼辦?”
見到下麵的人大眼瞪小眼,鴉雀無聲,王老師長歎一聲,說道:“實話實說,就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屆時是隻下一個腹腔引流,還是憑著手術技巧冒險縫合,隻能見機行事。所以說病症可能一樣,但處理的辦法卻是千變萬化。一個好的外科大夫,不單單要有好的理論,以及好的手術技巧,還要沉著冷靜,懂得隨機應變。你們要記住,當你成為手術的主宰時,你就是上帝,患者能否生存,能否治愈,全靠你在那段時間中的斟酌和行動。”
“嘩嘩嘩!”一陣熱烈的鼓掌聲在教室內響起,王老師再一次扶了扶眼鏡,神色間大不以為然。
接下來,王老師把今天需要做的手術,細致的向同學們介紹了一遍。
“狗是食肉動物,所以它不需要消化粗纖維,故而隻有短短的盲腸,並沒有闌尾。今天的手術,就是讓大家把狗的盲腸當成闌尾,結紮部分盲腸血管,然後在狗的盲腸上做一個小切口,再進行消毒處理,接著用手術絲線,把小切口作荷包縫合。手術的要點,一是進入狗的腹腔時,不能傷到其他器官;二是注意無菌操作,不能在手術之後,引起狗的劇烈炎性發熱;三是一定要縫合確切,避免術後發生腸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