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衛民泰,是班上的活寶,經常怪招不斷。早自習上,他又故意扯高了嗓門“讀”英語,他的四鄰八舍早已對他黔驢技窮恨之入骨。教室裏讀書聲雷鳴般響起,我坐最後一排,聽到衛民泰讀書像鬼哭狼嚎,坐在他身邊的同學全部雙手捂耳,一雙雙眼光像刀恨不能將他大卸八塊。衛民泰則雙手捧著語文課本,兩眼望著天花板,嘴裏循環播放著英語單詞,一副得意的嘴臉,天理難容。衛民泰一時興奮,太過投入,不想李老師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一隻巨手提著他的耳朵就把他拉到了教室外麵的走廊裏,接著傳進來幾聲慘叫,深受他害的同學們臉上浮現說不出的爽快。

早自習結束,英語老師右手提著錄音機,左手抱著教材走出教室看到李老師還在對衛民泰“耳提麵命”,指著周民泰對我們說那家夥活該,看他還在我的英語課上答不出問題還一臉無恥的笑容,這次聽力他沒參加,全部算錯,一個抄寫一百遍,抄到他手抽筋。

“哇塞,下雪了!”“兄弟們快起來,看啊,好大。”我被黃煌和趙宗永一陣搖醒,擦亮眼睛,果然好大。水龍頭全部結冰,一個個都後悔晚上沒打熱水,黃煌從床上拿出一瓶礦泉水,還剩一口,準備倒在臉盆裏,趙宗永一看笑得頭像電風扇一樣來回擺動,說算了不洗了,為了讀書不要臉了。

如果把世界看成一個醜女人,那麼,天下沒有醜女人,隻有懶女人,雪是這個世界對好的裝扮。

走去教室的路上,地麵已經蓋了厚厚一層雪,通往教學樓的方向已經被學生踏出了一條大道。大雪不停,讓我感到莫名的興奮,我喜歡下雪,尤其是大雪,能遮蓋地表的肮髒。

早自習後,班上男生女生像餓狼撲食一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去食堂排隊打飯,我每次都衝在朋友們最前麵,如果參加校運動會,我覺得我可以拿短跑冠軍。吃完飯,我直接用雪球把飯缽擦幹淨,回來時見操場上到處有打雪仗的同學,頓時來了精神,一場大雪令每一個學生血液沸騰。班上同學將打雪仗的戰場從操場轉移到教室,坐在桌子上麵假裝認真學習的同學被飛進來的雪球砸中,找準敵人,迅速反擊。有不少真愛學習的人這時候坐著巋然不動,像和尚念經一樣不受塵世打擾。

期末考試如期而至,和以前不同,期末考試讓我感到一點點壓力,進了考場,還有點緊張,我現在很在乎考試,因為在這裏隻有分數能讓我得到所有人的認可,才能讓我立足,讓我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不論怎樣緊張,卷子一拿到手裏,也就沒空再去瞎想,兩天的考試稀裏糊塗的就結束了。

對於可造之材,付出真的有收獲,成績出來,期末考試我的總分進了年級前十名。我班總體成績在全年級遙遙領先,徐華以絕對的優勢依然霸占著全年級第一的寶座。我揣著成績單和語數外三本寒假作業頂著風雪誌得意滿的趕往幺姨家急著想讓母親知道我的成績。小姨和六姨今天也來幺姨家玩,我到時她們正烤著炭火,邊看著那種又臭又長哭哭啼啼像要斷氣的電視劇邊展開激烈的爭論。母親這一輩來自大山,吃過大鍋飯,小時候過過真正窮苦艱難的生活,所以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好好學習,將來走出深山,去到外麵的大城市過美好的生活。中國就沒有誰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學習成績好的。六姨不用說,大女兒張芹和兒子張衡,學習都一般,所以六姨總是誇我聽話懂事學習成績又好,要是他們家張芹和張衡學習像我這樣大人就是掙錢累死也情願。七姨也有一兒一女,大女兒戴琳和我同歲,隻比我大幾個月,現在卻比我高二級,戴琳乖巧聽話但學習不好。戴琳的弟弟戴華和付旦都在鎮上小學讀書,但戴華比付旦老實聽話得多,在長輩中戴華是個好孩子。幺姨恨鐵不成鋼,為了讓付旦到鎮上的小學來念書,全家從農村搬到鎮上租房住。付旦除了與學習有關的事不做,其他事情都有很濃的興趣,曾經在公用電話亭撥打110被警察抓去關了一夜才被姨父領回家。

母親看我考了這麼好的成績自然高興,幾個姨對我讚不絕口。六姨對於學習好的我更是大加讚賞,提到張芹、張衡就直搖頭,說他們不是讀書的料,將來隻有回家種地的命。幺姨把付旦叫到身邊,以我為榜樣,對他一頓批評教育。姨父一個人默默的在廚房任勞任怨,不多久來叫我們吃飯,惡狠狠地看了付旦一眼。付旦這次期末考試取成績單回來給幺姨、姨父看,語文數學都是80以上,幺姨狂喜,姨父卻眉頭緊鎖,知子莫若父,姨父給付旦班主任打電話,果然語文數學都隻有三十幾分,付旦在自己的成績單上麵給兩個“3”都找了另一半,不過他這次在班上倒數第三名,比上學期進步了。修改分數的事讓付旦挨了一頓打,二打一,勝負早定。姨父叫付旦不要站那裏不動像個木偶,過去幫忙拿碗筷盛飯。幺姨還在罵付旦,他見機開溜,對父母的話從來都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毫無留戀之意。幺姨不見了罵的對象,但罵得更凶,母親和六姨都勸慰幺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