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如同畫筆一般在一顆渾圓的淡青色珠子上劃過。略顯白色的刻痕隨著刻刀在木製的淡青珠子上延伸,鴿蛋大小的青珠上泛白的刻痕不斷的增多,漸漸,一個繁複玄奧的圖案隨著刻刀的滑動變得更加完美。
孫行的眼神專注的盯著這顆青珠,呼吸輕緩,仿佛生怕驚動了什麼。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發現,他全身上下至始至終都沒有挪動分毫,動的隻有他握刀的右手手腕和抓著青珠的左手三隻手指。他的右腕靈活的就像蛇,軟弱無骨;他的左手卻恰恰相反,拇指、食指、中指,卻如同鋼鑄般,將青珠牢牢的鉗在中間,決不輕易動作。
刀尖即將劃到無法夠及的地方,左手拇指輕輕一動,一條優雅的弧線便順著木製紋理出現在青珠之上。忽然輕巧如同畫筆的刀鋒重重一頓,猛然劃過一個側鉤,刀鋒凜冽,刻痕前後鏈接;青珠上刻痕驟然亮起青光。青光漸暗,右手放刀、換筆,快若閃電。
筆尖剛碰觸青珠,原本鋼鑄般的三支手指卻瞬間靈活無比,三指將青珠靈活轉動;白色液體順著筆尖流淌在青珠刻痕之中。
終於在青光完全黯淡下來的瞬間,白色液體覆滿刻痕,淡淡的白光替代青光;隨即迅速黯淡下來,恢複如常。
孫行隨手將它放在桌子一旁堆放青珠的一堆珠子中間。他的動作嫻熟自然,看不出半點滯礙之處。完成這顆青珠他的臉上依然專注如故,他現在完成才完成十五顆,離今天的任務還有十顆的差額。他現在正製作的是微光珠,作為最低級的照明器物,它目前是平民使用最多,也是消耗最大的一種梵器。
正在此時,房間光線驟暗。
“該死的,又用完了!”孫行嘟囔一句,左手順手從青珠堆中拿起一顆青珠,右手抓向桌角的燈形器具。雖說現在是白天,可覺明寺提供的救濟房並不亮堂,為了更好的工作,孫行每次都是點上微光燈的。
拿出其內已經碎成兩半的青珠,將手中的青珠鑲入到油燈狀器具中間的凹槽之中;微光珠剛一放入凹槽,房間中的光亮大增。燈狀器具外壁上亮起一條白線,仔細觀察的話白線正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縮短著。沒有想到微光燈這個時候用完,看來今天的任務又要多增加一顆了。微光燈重新點亮孫行迅速的投入到工作之中,他所有生活的來源,靠的便是這種最為低級的微光燈珠。從三年前他學會了製作這種微光燈珠之後,每天二十五顆的工作量隻多不少,而且他從未有一天斷過。
孫行的房間並不大,隻有四十來平米,房間內堆滿了雜物,出了一張床、一張桌子,還有著各種各樣的書籍、材料等;而唯一比較幹淨的也就隻有他工作的這張桌子了。
覺明寺提供的救濟房說實話其實居住環境並不好,但是孫行對於目前的情況已經非常的滿足,畢竟這個房間就隻有他一個人居住;他曾經見到過,也就是這麼大的一個房間,擠了一家四口人。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可孫行就好像沒有聽到似的,手中的動作不停,繼續在青珠上刻著紋路;實際上孫行也不敢停下來,否者手上的這顆微光燈珠也就報廢了;他可不想就這樣白白浪費材料,對於他來說,每一顆的微光燈珠都關乎著他的生死。
敲門聲響了一會,好似知道孫行此時在幹什麼,便不在敲動;換做的是門外之人輕輕的推開木門,進入這個小房間。來人很小心,開門關門都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進來見孫行正在刻珠,他便靜靜的站在孫行背後。
最後一滴白色引光液順著比尖流入青色的陽木珠上,孫行放下青珠頭也沒回,吐出兩個字:“早了。”
來人抬頭望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計,發現這才隻有未時三刻;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著自己的光頭;切確的說來人並不隻是一個簡單的光頭,一個身穿乾陀羅色皈衣的比丘。
比丘身有九尺,人高馬大,一臉的橫肉加絡腮胡子;此時比丘摸著光頭,扯著臉上的橫肉嘿嘿笑道:“是早半天,可是阿行你忘了明天可是本月的講經會!”
孫行這才想起來,明天是十五,難怪。他手動作不停,將桌上一堆微光燈珠全部給裝入到一個綠木盒中,微光珠雖屬陽性,但是卻畢竟是木質,用木盒來承裝最好不過,其內能量不至於流逝。
“都蘭,你點一下。”
“不愧是阿行,這才兩天半的時間,竟然已經完成七十個微光珠了;很多人可是連五十個都沒有完成;老規矩,多出來的十個我幫你換成缽錢。”
覺明寺雖然一直以慈悲為名,救濟著一些人,可是那也隻不過是不至於讓你餓死罷了,想要住的更好,吃的更好,還是要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