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嘉朔很長時間沒有出聲, 他想到了過去的很多事情,每次劇情被改變,然後又被修正時候的情景。
最後他發現, 如果真的有什麼是與原著完全不同的,那就是宋槐這個人的存在。
隻有這個人是與眾不同的。
連嘉朔似哭似笑的神色讓宋槐不禁擔心, 宋槐朝他走緩緩走過來,低聲問道:“我剛才說的話, 有什麼不對嗎?”
連嘉朔搖頭,說道:“沒有。”
宋槐:“我是不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 連嘉朔已經抬起頭, 用略微泛紅的眼睛向他問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嗎,少爺?”
宋槐仍然沒弄明白連嘉朔在為什麼所困惑著,但他毫不猶豫地走到連嘉朔的麵前,抬手抱住了他。
連嘉朔在無聲之中同樣抬起雙手, 摟住連嘉朔的軀體,對方的體溫能讓他感覺心跳的節奏每次都顯得無比真實,他將臉埋在宋槐的頸間, 輕嗅著對方身上熟悉的氣味,他在無言良久之後, 終於忍不住輕鬆地笑出了聲。
這是從得知神像的真相以來,他在這半個多月裏唯一真正毫無顧慮的笑容。
連嘉朔笑著自己過去這麼多天的愚蠢和遲疑, 他現在越清醒,就越覺得之前的自己可笑,他竟然用了那麼長的時間, 去思考那些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因此還耽誤了做出決定的時機。
宋槐看著連嘉朔不同於剛才的輕鬆表情, 遲疑著問道:“沒事了麼?”
連嘉朔鬆開懷抱, 對宋槐說道:“少爺,我這次來首都星,你就不想問問我來這裏是為了什麼嗎?”
宋槐頓了一瞬間,聲音悶了下來:“不想問。”
連嘉朔:“……”
這倒是他前所未料的答案,他瞬間失笑,又問出來:“真的不想問?為什麼?”
宋槐蹙著眉頭:“因為問出來以後肯定是跟正事有關係,反正不可能是專程來見我,我不如先不問,就當你是來見我的,等高興夠了再去過問正事。”
連嘉朔聽著他的說法,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
沒想到堂堂宋家掌權者竟然也會有這種逃避的想法,連嘉朔覺得驚訝之餘,也覺得有趣,他向宋槐說道:“其實我這次來首都星的目的,真的隻是來見少爺你的。”
他並沒有騙人,在從遺跡出來之後,他腦子裏根本無法正常思考任何事情,當莫源他們問起他,接下來要做什麼的時候,他所能想到的就隻有來見宋槐。
所以他這趟的確隻是為了見宋槐而來。
不過連嘉朔很快又說道:“當然,現在又多了點其他事情要商量。”
宋槐:“……”
他有些無力地說道:“這才是你這次的重點吧?”
連嘉朔微笑著看他,沒有更詳細地解釋下去,剛開始時候的恐慌已經不再困擾他,所以他也沒有必要再去解釋,平白讓宋槐擔心。
於是他沒有否定宋槐的話,拉著人來到桌旁坐下,接著說道:“少爺,我已經去過那座遺跡了,關於遺跡的事情,我想和你單獨聊一下。”
他特地說了“單獨”兩個字,意思是暫時沒有打算告訴其他人。
宋槐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往房門的方向看了眼,似乎在表達疑惑。
連嘉朔也很快回應了他的疑惑:“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莫源他們。”
宋槐眉頭緊鎖,已經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非常不對勁的地方:“你在遺跡裏到底看到了什麼?和那個預言有關係麼?很糟糕?”
連嘉朔點頭:“可以這麼說。”
他沒等宋槐再問,就緩緩收起笑意,深深吐了口氣後捏了捏褲腿的褶皺,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說道:“少爺,要解釋遺跡的事情,我就必須向你坦白另一件事情,但這件事情牽涉的東西有點多,理解起來有點難,少爺你可以耐心聽我講完嗎?”
宋槐從連嘉朔的神態中讀懂了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他點頭鄭重地應道:“當然。”
連嘉朔得到了他的回應,於是開始向宋槐講述起自己此生最大的秘密。 他上輩子的世界,曾經拍過的劇,和這個世界極為相似的劇本,以及他最後重生到這個世界,成為這個世界的連嘉朔。
所有的事情,他都詳細無比地告知了宋槐,不再有半點隱瞞。
他必須要這樣做,才能夠讓宋槐理解遺跡的事情,然後做出他自己的決定。
而宋槐最開始聽到連嘉朔提起上輩子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在說別人的故事,等聽到後麵,他越來越察覺不對,他才明白連嘉朔究竟在說什麼。
在這之後,越來越多近乎離奇的信息衝擊著他的認知,所以直到連嘉朔說完一切之後,他仍然沒有出聲。
他低著頭專注地思考著,梳理著一切的邏輯,而連嘉朔則坐在他的身後,等待他自己慢慢回過神。
大概這樣等待了二十分鍾,宋槐才終於開口道:“我明白了,所以你其實有兩輩子的記憶?”
連嘉朔有些驚訝地看向宋槐。
他本來以為宋槐會先詢問自己更多細節,卻沒想到他什麼都沒有去確認,就直接說出了結論。
連嘉朔怔了一下問道:“你不想問更多的狀況嗎,畢竟重生這種事情,還挺……”
宋槐:“你以為你從小到大做出來的奇怪事情很少嗎?”
連嘉朔:“?”
宋槐正色說道:“從你每次除了戰鬥之外的所有測試都能成績排我前麵,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簡單,現在聽到你是轉世重生的,我反而覺得很多事情都得到解釋了。”
連嘉朔:“……”
為什麼宋槐覺得他不簡單,是從成績上麵得到的結論?這位大少爺對自己究竟有多自信?!
連嘉朔還沒能多說什麼,宋槐又接著說道:“我早就說過,任何事情發生在你身上我都不會覺得奇怪,我看上的人特殊一點有什麼好驚訝的。”
宋槐理直氣壯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連嘉朔再次無言。
這麼想想,好像上次他告訴宋槐,自己和芯片融為一體,擁有了操控機械的能力時,宋槐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
難道是他把這些秘密看得太大,其實在別人看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一時間連嘉朔都忍不住要懷疑自己。
但看其他人的反應,好像特別的也就隻有宋槐。
不過宋槐接受得這麼順利,對連嘉朔來說也是件好事,他不用再花更多時間讓宋槐去相信自己,於是也有了更多的時間去說明那些更重要的事情。
在宋槐已經知道了連嘉朔的來曆之後,連嘉朔接著將自己在神殿裏麵看到的東西,以及知道的真相告訴了宋槐。
這次的事情,終於讓宋槐陷入了沉默。
最重要的是,宋槐的臉色可以看出明顯的憤怒。
連嘉朔嚐試著出聲道:“少爺……”
宋槐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去思考這些事情,他隻是很快地說道:“我的想法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變,我說過我要撕碎那玩意兒。”
連嘉朔愣住問道:“命運?”
宋槐點頭,不悅地皺起眉頭:“沒錯,它沒有資格教我做事。”
連嘉朔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這好像的確是少爺會說出來的答案。”
他並沒有對這樣的答案作出任何質疑,相反,他很快就擺出了認真的神態,向宋槐說道:“那麼我們就這麼做吧,少爺,把那家夥給撕碎,讓它再也沒有辦法幹預這個世界!”
兩個人對視之間,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連嘉朔其實並沒有想好,要怎麼樣做才能解決眼前的問題,但有了宋槐在身邊,兩個人共同思考這件事情,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這讓連嘉朔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並不是在一個人對抗著這所謂的命運,他還有著最可靠的支援者。
作為現在才知道這件事,並且以前都是以劇中角色的身份在進行著自己命運的人,宋槐先向連嘉朔提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按照你所得知的真相,我現在所處的世界,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世界,而是因為一個故事所衍生出來的虛假世界,是麼?” 雖然並不想這麼承認,但連嘉朔隻能點頭回答:“是的。”
按照所有知道的線索來推論,這件事情應該不會有其他的答案了。
宋槐看著連嘉朔。
連嘉朔問道:“怎麼了?”
宋槐若有所思地問道:“如果是這麼說起來的話,那麼在你看起來,和我……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就像是和一堆數據在一起?所以你覺得沒有真實感?”
連嘉朔沒想到宋槐會這麼敏銳地察覺到這些事情,不過他很快搖頭回答道:“沒有,在我眼裏你就是真實的。”
如果是在這之前,他或許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但在見到宋槐之後,他就已經想明白了,沒有什麼真實或者虛假的分別,這個世界每天都在發生著無數的事情,並不隻有他見到的那些與主線有關的劇情。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宋槐曾經對著戒指想他,溫虞曾經偷偷學會了星網技術,以編外人員的身份加入歃血軍團,蔚齊和莫源他們也在各自的領域不斷探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