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聲總算是讓對麵的宋槐稍微靜了下來。

宋槐像是慌亂了瞬間, 明明有氣在心底,但卻半點不敢向連嘉朔發泄出來,於是隻能用情緒不明的聲音說道:“你醒過來了就好,給我休息先別說話, 把通訊器遞給你旁邊的人。”

連嘉朔有些詫異於他的說法, 他看了眼站在自己身邊的人,說道:“昌樂?”

宋槐在那邊回他:“對, 就他。”

連嘉朔自我感覺身體狀況還算說得過去, 雖然他是因為力竭昏過去了沒錯,但經過兩天的恢複,他現在已經沒有太大問題了。不過宋槐執意認為他身體狀況不行, 他也沒敢跟這個人爭辯, 於是乖乖把通訊器遞到了昌樂的麵前。

昌樂:“……”

他詫異地指了指自己,表情生動地傳遞了什麼叫疑惑。

連嘉朔無奈地點了點頭, 拜托他幫忙應付一下宋槐。

昌樂最終還是接過了通訊器, 他麵色凝重如臨大敵地對著通訊器出聲道:“宋槐先生……”

接下來他瞬間閉了眼睛,又連忙點頭說是好幾次, 就這麼過了有好幾分鍾, 他才終於明顯地鬆了口氣, 對他連聲保證連嘉朔絕對沒有問題,甚至還連拍了好幾張照片給宋槐看, 這才說道:“你放心, 到時候肯定還你一個沒有任何毛病的連嘉朔。”

連嘉朔神色莫名地聽著他這些話,等到好不容易通訊結束,他才疑惑地問道:“你們到底說什麼了?”

昌樂攤手說道:“還能說什麼, 他當然是在關心你的事情, 不過沒有關係, 他應該不會再不停撥過來了。”

連嘉朔聽到這裏禁不住在意起來,雖然宋槐說的是擔心自己,可是他甚至都沒有跟自己多說兩句話,匆匆忙忙地就跟他身邊的昌樂說了一堆,最後甚至還直接掛斷了通訊。

他的身體就到了連對話兩句都不能的地步了嗎?

而且雖然沒有說出口,但連嘉朔現在心裏也的確想要和宋槐說說話。

已經分別了不短的時間,前幾天忙起來也沒能好好說上話,難道宋槐不想跟他再說點什麼嗎?

連嘉朔剛才還在擔心應該怎麼向宋槐解釋,現在卻有種力氣使到了棉花上的感覺,宋槐根本沒準備讓他解釋。

正在他這麼想的時候,昌樂接著說道:“對了,如果你想避免這位宋槐少爺再發火的話,一會兒最好是再進治療艙調養一下,然後注射點藥劑。”

連嘉朔:“?”

他剛詫異地抬起頭,就看昌樂挑眉說道:“因為這位大少爺馬上就要過來了,算算時間應該再過十個小時就到這裏了。”

連嘉朔:“???”

直到自己昌樂再次扔進治療艙裏,連嘉朔才想明白,為什麼剛才接到通訊的時候,宋槐的聲音聽起來這麼匆忙,為什麼他那麼著急的樣子,而且也沒有和他多說話,隻簡單詢問了昌樂自己的狀況。

因為他早在剛聽到自己狀況的時候,就已經動身開始往遺跡這個方向趕過來了。

這裏距離首都星究竟有多遠的路程?

連嘉朔沒記錯的話,應該有整整十來天的路程,然而現在才隻過去了兩天的時間,宋槐就已經快要到了,把十來天的路程壓縮到三天之內,宋槐究竟是怎麼拚命趕路的?

越是細想,連嘉朔就越禁不住內疚和心疼,他剛才還小小的埋怨著宋槐沒能和自己說話,現在才明白宋槐是想要當麵見到他照顧他。

宋槐在趕路的時候究竟在想什麼呢?

他最開始聽到自己生病的時候,又會有多擔心?

連嘉朔不敢多想,他現在所能夠做的事情,就隻有安心下來好好接受治療,盡快調養好身體不讓宋槐擔心。

但連嘉朔光知道宋槐動作快,卻沒想到他會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快。

僅僅是五個多小時過去,連嘉朔都還沒有完成治療流程,他就通過意識感受到了某個訊號正從宇宙那頭以快到令人震撼的速度如流星般衝到了歃血軍團主艦麵前。

毫無疑問,來的就是宋槐所操縱的死神號。

連嘉朔根本沒有想到,宋槐竟然是一路操縱著死神號從首都星飛過來的,要知道這種機甲作用在趕路上麵,遠比普通戰機飛船要操作精細得多,是件相當令人疲累的事情。 但宋槐卻好像根本感受不到疲憊,他前腳剛將死神號停在歃血軍團主艦內部的機甲庫中,還沒等宋槐從治療艙裏麵出來,後腳就已經推開研究室的門,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這樣的速度,把昌樂都給看呆了。

蔚齊作為被安排下來照顧連嘉朔的那個人,現在當然也在研究室裏麵,他在聽到開門聲後連忙起身,對著宋槐傻眼了一下,才怔然說道:“宋,宋學長?”

宋槐腳步不帶任何停頓,直直地走到連嘉朔的治療艙前,隻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接著就緊盯著裏麵的連嘉朔開始仔細查看起來。

他的目光仿佛是某種檢測裝置,迅速地掃過連嘉朔身上每一寸,仿佛是在用最快的速度對他現在的狀況進行判斷。

連嘉朔泡在水裏麵被他檢視著,莫名心裏麵有些慌亂起來。

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在忐忑中看到宋槐回過頭,朝昌樂那邊詢問起狀況來。

看起來……自己是合格了?

連嘉朔稍微鬆了口氣,接著聽到昌樂簡單向宋槐解釋起來。

昌樂的解釋沒有花費太多時間,等待過了一會兒之後,他帶著蔚齊轉身離開,把這地方留給了宋槐和連嘉朔兩個人,並且在離開之前,他還沒忘記提醒宋槐:“對了,他還得在裏麵泡兩個小時,等時間到了機器會自動提示,然後你把他弄出來就行了,那就這樣,這裏交給你了宋少爺!”

說完之後,這人就仿佛生怕被抓回來般,一溜煙地不見了。

連嘉朔:“……”

研究室的門迅速合上,哢噠一聲仿佛連嘉朔心跳的聲音。

連嘉朔回過頭,再次對上宋槐的目光。

在得知宋槐將要到來的這個過程中,連嘉朔其實想了很多,等見到宋槐之後,他應該怎麼向對方解釋自己的身體問題,解釋自己被說得這麼嚴重,其實有一半是因為昌樂在胡言亂語。

還想過自己要怎麼哄好這位炸毛的大少爺,怎麼讓他安心下來。

但等見到宋槐之後,連嘉朔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太多想說的話,他在和宋槐對視的刹那,才明白過來自己有多麼想念這個人,明明他們分別才隻有那麼短的時間而已。

真是奇怪,一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很短,但也可以很長。

連嘉朔不自覺地對宋槐說道:“少爺,我突然發現我好想你。”

宋槐聽到他的話,頓時停下了動作,他大概早都已經準備了不少數落的話語,但因為連嘉朔的這句話,全都破了功。。

他用了好幾秒的時間才重新調整狀態,木著臉對連嘉朔說道:“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混過去。”

這麼停頓了刹那,宋槐又像是怕連嘉朔傷心,用最快的速度補充說道:“我也很想你。”

在說完這句之後,他的耳尖毫無疑問地紅了。

連嘉朔忍不住笑了起來,但隨著他這一笑,宋槐霎時瞪視過來,終於向連嘉朔開啟了狂風驟雨的洗禮。

逃不掉的終究還是逃不掉,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宋槐對著連嘉朔狠狠地訓斥了一番,從他不顧身體強撐著進行探查,到他平常忙起來不肯好好休息,從他根本不懂得照顧自己,到他從小到大都喜歡逞能……宋槐教訓起來根本不給人反駁的機會,凶狠霸道不留情麵,說得連嘉朔半句不敢反駁,隻能照單全收。

等到他終於說過了,連嘉朔才終於有機會出聲道:“少爺,以後不會再這樣讓你擔心了。”

宋槐仍然在生氣,但看起來冷靜了一點:“你每次都是這麼說的。”

連嘉朔:“……”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也並沒有宋槐說的那麼前科累累。

不過保持著這樣一個人在艙內,一個人在艙外的狀態說話,連嘉朔實在有些沒法習慣,他抬起手輕輕敲了敲自己麵前的治療艙,禁不住小聲說道:“少爺,我能出來再說話嗎?”

宋槐用冰冷的目光瞪著他,意思相當明顯。

連嘉朔於是又老實了下來,沒有再提從治療艙裏出去的事情。

雖然連嘉朔早在多年前就習慣了在治療艙裏的日子,並且很長時間都隻能在這地方活動,但那也都是在宋槐不在的時候,在宋槐的麵前,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待在艙內的每分每秒都很煎熬。

他忍不住在裏麵轉了起來,上上下下的飄著,怎麼都沒辦法安靜。

宋槐在外麵守了一會兒,看著他的動靜忍不住問道:“你就不能安心待著休息嗎?”

連嘉朔無奈地說道:“在治療艙裏身體是在修複當中,不會感覺到累的。”

他這麼說著,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著。

進治療艙之前,他就換上了白色的病號服,這是專門為了泡在水裏麵而準備的,因此衣服相當寬鬆輕薄,隻用一根係帶係著,下身甚至沒有褲腿,而是像裙子那樣一片布料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