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柳汐潮和蔣赫的深交不是表麵深交,即便在一起也有幾年了,相處模式是唐約提起來都覺得臉紅心跳的。
唐約還斟酌了一下,隔了好半天才和蔣書律形容——
很像下一秒要真的打架。
現在柳汐潮也在微博po出了唐約演唱會的花絮照。
拍得還挺有氛圍感。
明亮的舞台燈,台上的唐約,台下的蔣書律,分明是一張照片最遠的距離,卻照出了溢出來的感情。
很快就獲得了無數轉發,抓狂評論。
蔣赫:“我看你也很喜歡看別人談戀愛。”
柳汐潮:“現在該我們去談了吧,好像偷情啊。”
蔣赫:“誰不知道你是我的?”
柳汐潮:“怎麼,要角色扮演……”
他還沒說完,蔣赫的手機響了。
他嘴角還掛著笑,但明顯氣氛不同,柳汐潮知道晚上的約會泡湯了。
蔣赫又給蔣書律打了個電話:“蔣鳴勳快不行了。”
車還沒開出停車場,柳汐潮解開安全帶,剛要說一句那我下去讓其他人送我,就被蔣赫抓住了手。
蔣赫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太健康。
可能是因為長期失眠造成的黑眼圈,也可能是過於蒼白的皮膚,或者是伸手那過於細長枯瘦的手。
人五官是好看的,身形也優越,但每一寸都像是被狠狠抽打過一樣。
柳汐潮:“那我和你一起去。”
那邊的蔣書律說:“我也收到消息了。”
台上唐約剛走完單曲的舞點,看到蔣書律走到舞台邊,他都沒來得及去接助理遞過來的毛巾,小跑著過去了。
在其他人眼裏,他每一次奔向蔣書律都帶著濃重的依賴感,這是目前這個社會大家談感情很少有的全然熾熱。
唐約:“怎麼了?”
他說的時候還要伸手去抓蔣書律的手,一晃一晃,使得他在別人眼裏有點像被送去狗狗學校的小狗。
這種短暫的分別都顯得不舍。
蔣書律:“我可能要先走了。”
他頓了頓:“蔣鳴勳,就是我之前的爺爺,你見過的,他病危了。”
現在蔣書律又成了蔣家的掌權人,隻不過沒人覺得他是蔣家人。
當年的蔣家成了蔣書律現在公司的一個分部。
蔣季楠的聯姻也無濟於事,最後仍然屈居人下,成了個不太重要的地區副總。
還沒結婚的未婚妻和他取消了婚約,之後所有的資源就被蔣書律整合了。
在眾人的見證下,頂級豪門分崩離析,全部成了蔣書律新事業的奠基石。
蔣開誠和朱瓊還深陷多年前故意殺人的調查中,這件事又成了蔣鳴勳病情加重的原因之一。
短短數月,那天壽宴上坐在輪椅上精神尚且爍爍的老人受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已經徹底枯朽了。
病危通知書一下再下,今天他的精神居然奇跡般地好了起來,非要讓蔣赫蔣書律過來。
電話是蔣季楠打的,其他幾個蔣家人也都到了。
就算心裏再恨這兩個叛徒,但他們也奈何不了蔣赫和蔣書律,仍然要仰仗蔣書律過活。
蔣書律的反骨比當年的蔣赫更盛,心也更狠,這段時間不是沒人去求過他,甚至想過去求唐約。
還沒接近唐約,人就已經被拎出去了。
現在蔣書律的秘書宋忱已經趕到了。
體育館很大,宋忱大學的時候也在這裏看過演唱會,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未來的職業生涯還有這種時刻。
比如老板的配偶是一個明星,老板本人也曾經是一個明星。
可惜公司員工眼裏不近人情的boss現在牽著對象的手,笑得格外溫柔。
饒是宋忱都覺得自己習慣了,看到現場版還是有點不適。
心想也不知道唐先生要是哪來突襲來看看開會的老板會是什麼表情。
唐約:“我和你一起去。”
蔣書律:“你還要彩排。”
唐約:“反正也差不多了。”
蔣書律:“那個地方都是你不喜歡的人。”
唐約又說:“我想和你一起去。”
因為是彩排,唐約也沒帶妝更沒有穿上演出服。
天氣很冷,但彩排現場運動量大,他就穿了件寬大的毛衣,看上去年紀更顯得小,眼神非常執著。
說完他直接撲過去了。
一邊的宋忱嚇了一跳,生怕唐約掉下去,但對方卻被蔣書律穩穩當當地接住了。
在下落的瞬間唐約甚至勾住了蔣書律的腰,使得蔣書律不得不像抱小孩那樣抱他。
宋忱甚至聽到了一邊工作人員的驚呼。
他都麻了,老板真是好幾副麵孔。
蔣書律:“不怕摔傷嗎?”
唐約抱住他的脖子:“不會的,你會接住我的。”
他眼裏是全然的信任,如果不是顧忌人來人往,唐約都想親親蔣書律的眉眼。
唐約:“帶我走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私奔。
唐約摸了摸蔣書律的眉,又點了點對方的眉心:“這種時候,我要在你身邊的。”
這根本無法拒絕,蔣書律跟林姐打了聲招呼,然後帶著唐約走了。
坐到車上唐約才小聲地告訴蔣書律:“也有不想練了的原因。”
蔣書律的手機還有蔣赫發的消息,說他已經出發了。
蔣書律:“原來我是借口?”
車內開著暖風,唐約也沒穿外套,他本來就很熱,靠過來的時候還帶著運動後的熱意,卻故意要在蔣書律耳邊呼吸。
唐約:“那個爺爺那麼討厭我,我就要站在你身邊,讓他看看。”
這話其實不太唐約,蔣書律握住他的手,拇指摩挲著唐約的戒指。
“小約有點變壞了。”
唐約:“跟你學的,不好嗎?”
蔣書律:“你會害怕嗎?”
唐約搖頭:“那小咩是不是得拜托姐夫去接了啊?”
蔣書律嗯了一聲。
蔣鳴勳確實快不行了,蔣書律和唐約到的時候,蔣赫和柳汐潮已經進去了。
病房外都是直係親屬,包括蔣書律以前的二叔三嬸,蔣季楠站在一邊,看到唐約的時候眼神有點怪異。
蔣書律牽著唐約推門進去。
蔣鳴勳:“來了?”
蔣赫站在一邊,看不出什麼情緒,柳汐潮似乎覺得無聊,手插在蔣赫的兜裏不知道在掏什麼。
蔣書律:“本來不想來的。”
蔣鳴勳看到了唐約,想到那天壽宴唐約的打扮,又想到蔣開誠被逮捕前告訴自己的消息。
蔣書律有了自己的孩子,是男人生的。
就是梁奕的弟弟。
這本來也可以是天作之合,可惜。
可惜。
他喃喃著可惜,又飽含期待地看著唐約,問我的太孫呢。
唐約有點詫異,看了眼蔣書律。
柳汐潮嗤了一聲。
唐約:“什麼你的太孫,那是我的孩子。”
蔣書律:“我和小叔已經來了,你也看到了,還有什麼話麼?”
蔣鳴勳衰老得太快,唐約幾乎認不出他是那天那個坐輪椅的老人家。
蔣鳴勳:“我沒看錯,你最像我。”
蔣書律神色不變,像是壓根沒當回事。
對方卻笑了一聲,氧氣罩一呼一吸,全是生命最後的苟延殘喘。
蔣鳴勳:“我都聽說了,你比你小叔狠,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孩子。”
他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彌留之際不知道有沒有想念過還被羈押著的蔣開誠,隻是有點後悔。
“要是我早點知道你有了孩子,不逼你,你是不是……”
蔣書律打斷了他:“不會。”
他頭一次正麵回答這個問題:“我早就膩了這樣的生活。”
他牽著唐約的手,七歲以後他的人生銬上了枷鎖。普通人覺得衣食無憂沒什麼好發愁的,實際上太多的困擾折磨著蔣書律的日日夜夜。
就像現在他仍然無法擺脫蔣家給的教育、理念。
即便蔣書律刻意地去扭轉,這個時候仍然被戳破了。
他的作風和蔣家一脈相承,甚至更誇張。
唐約反手抓住了蔣書律的手,他的目光很平靜,平靜地即將死去的蔣鳴勳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點也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眼神。
特別是看向蔣書律的時候,好像可以容納對方的所有。
比溫柔更溫柔。
難怪。
他精心打造的填滿蔣家理念的模具早被人挖了出來,宛如春雨打空竹。
連竹痕都能被遮掩,細無聲地被浸潤了。
蔣鳴勳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的眼角不自覺地滾出眼淚,喃喃著早知道。
蔣書律拉著唐約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急,像是要逃離這樣的環境,最後在走廊的盡頭抱住唐約。
特別用力,用力得有些疼。
但唐約沒有說疼,他隻是聽著蔣書律的心跳,回給他更緊密的擁抱和細碎的親吻。
唐約:“我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