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3)

那年,安然在黨校學習的那段時間裏,他感覺到了學習本身對於他來說是輕鬆的,他的身心也是放鬆的。他每天的作息時間是相當有規律。晚上學習完後,還可以回家,聽聽音樂或者看看書都是挺好的事情,有時他還找出幾方壽山石來刻上幾方印章,也算是一種精神寄托。

不過,盡管他清心寡欲,可還是個人,尤其是個男人,那一個人獨身的滋味實在是不怎麼好受。他太想有一個女人為伴了,那種對女性身體的渴望,隻有他自己才知道。每當他在電視上看到那種男女接吻的鏡頭時,就像是受到了一種刺激,就會讓他產生一種衝動,一種渴望和衝動。他想吻,吻和他本人不一樣的肌膚,可是他無從做到這一點。每當這種時候,那埋藏在心中的欲火就像是一種布滿了幹柴的烈焰,隻能任憑它燃燒,然後,在慢慢地熄滅。他忍受著,時不時地這樣忍受著。當他最無法忍受的時候,他就會用酒灌醉自己,讓自己麻木起來,這樣,他才能最後地安定下來。他已是四十幾歲的人了,準確地說,他當然知道男女之間是怎麼回事,可他還沒有真正地麵對麵地正視過一個女人,正視過一個女人完整的肌膚,更沒有麵對麵地用自己的強壯,占領過哪一個女人最神聖的領土。

他渴望著,怎麼能不渴望呢?

這是一個在性的問題上幾乎從來就沒有過的這樣開放的年代,就連以往性的犯罪中最多的強奸案都已經不多發了。你隻要有錢,你想找一個什麼樣的小姐,那都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你還可以花點兒錢把哪一位領回家中或者其他什麼地方,也可以將她包養下來。這些你如果都不願意,還可以在你的身邊物色一個你滿意的,讓她長期伴隨著你。總之,隻要你有錢,這一切都不在話下。

安然當然是不缺錢的。

他自己了解他自己,他並不是要把自己裝扮成多麼高雅的君子。他甚至曾想到過放縱自己,那也許算是他對自己初戀的一種報複,可他最終還是沒有做到這一點。

安然永遠也忘不了初戀給他帶來的快樂和不快,那快樂是他這一生永遠用之不盡的精神源泉,那痛苦也是他這一生食之不完的苦果。

他無數次地在那空曠的大海邊仰天長哭,我為什麼要活著?我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他無數次地想到過自殺,甚至是一天之內就想到過多少遍自殺,有的時候甚至都想到過采用什麼具體的方式自殺這樣極具細節的問題。在這個世界上,他覺得他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在他的眼裏除了坑蒙拐騙之外就是爾虞我詐,他受不了這些,他受不了麵對這些殘酷的現實時所受的那種精神上的折磨。他不希望他所在的這個世界是這個樣子,最起碼他不希望他所在的周圍環境是這個樣子,可對於這一切,他都是無能為力的。在經曆了無數個生生死死的考驗之後,他最後沒有選擇死亡。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以怎樣的心態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的。他常常覺得自己就是在苟活著,當然,那不是指他像行屍走肉或者連豬狗都不如的小人們那般苟活著。他隻是活在一個隻有軀殼而得不到精神滿足的物質的世界裏。他所需求的,他對於精神上所需求的東西,甚至遠遠地超過了對於物質的需求。這種近乎於浪漫的需求支撐著他,支撐著他艱難地活著,支撐著他艱難地活了過來。

他多麼希望他的故事可以向別人傾訴,這樣,或許會讓他的心有個落腳的地方。在他同性朋友的行列裏,隻有為數極少的人,曾是他愛情的見證者。至於傾訴,對於他們來說,那早已是老生常談。這不僅對於他們,就是對於安然自己來說,都失去了傾訴的興趣。

他的內心是痛苦的,痛苦到了極點,可他還不斷地需要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快樂的王子,裝扮成一個快樂的男子漢。每天,準確地說是年複一年,都必須扮演這雙重的角色,即一個虛假的自己,一個真實的自己。

隻有安然自己知道能夠讓他從這種狀態中走出來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那就是白潔。隻有讓他自己永遠沉浸在他與她那純潔而又永遠抹不去的初戀裏,才是讓他快樂的良方。

在安然的眼裏,愛,是無法忘記的,無論時間的長短,無論相隔怎樣的時空,真正的愛都將是永恒的。否則,那就不是真正的愛,那開始就一定是一種功利性的愛,而那種愛,對於他看來,根本就不是什麼愛。當兩個人愛到極點,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分心和移情的。正是他的這種愛情觀,讓他猶如一頭行走在沼澤裏的困獸,無法自拔;猶如擱淺在沙灘上的巨鯨,寸步難行。他自己也不想這樣,可他就是尋找不到可以奏效的靈丹妙藥,因為那靈丹妙藥已經不是金錢所能買到的了。

安然和白潔在戀愛的那些年裏是幸福的,那些經曆,讓安然永遠都留在了記憶裏。這些年,安然隻要一閑下來,那一幕幕幸福或者痛苦的情景就會像記憶的湧泉噴薄而出。

安然和白潔是同一年大學畢業回到臨海的,在大學的四年中,他們就戀愛了四年,除了隻有他們的幾個同學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外,再就沒有誰知道。他們的家裏就更不知道,不讓別人知道他們在戀愛的事,是他們確立戀愛關係之初白潔提出的,她不希望讓她自己的媽媽知道自己的女兒早早地違背了母親的意願過早地步入了戀愛的迷茫之中。白潔是一個超乎尋常地懂事的孩子,她很小的時候就能理解作為單親母親的艱難。她從剛一懂事的時候開始,就不希望增加母親的負擔,她在母親麵前幾乎唯命是從。她愛她的母親,甚至勝過了愛她自己,她寧肯讓自己受委屈,也不願意讓母親難受。白潔除了自己的天然麗質、招人喜愛,還有她的可人之外,她身上的許多東西都是表現為後天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