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3)

又是一天晚上,安然又是一個人走出了海天一色大酒店。

他走在了南山街一帶的路上,這裏已是萬家燈火,馬路上的車輛幾乎和白天一樣川流不息。幾天下來,他看到了這座城市的車輛比他走時不知增加了多少倍。車輛的迅速增加,已讓他行走在這條路上沒有了多少年前幽靜的感覺。這原本最適合人居的城市,可現在已增加了太多的嘈雜和過於商業化的東西。

南山街已沒有了舊有的模樣,他家住的那座小樓也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南亞風情一條街,街的兩側都是一些剛剛建好的嶄新的小樓。每座小樓都很另類,雖然也算洋氣,但安然一點兒感覺都沒有,見的也多了,再說這個城市原來獨有的風格已不再是它的獨有。在他看來,那本應該保留的東西已逐步地被拋棄,而不應該繼承的,相反卻完全地繼承了下來。所以對待看到的這一切,他一點兒都不感到新奇,相反卻覺得這座城市缺少了太多的古典,缺少了太多的滄桑。

安然走著,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行走,沒人打擾的散步或許是一種高品位的快樂,那世界,那時間都是屬於自己的,他可以賦予自己的思維以想象的翅膀,在夢幻中翱翔。

不遠處一棵大樹下坐著幾個人,他們依戀著黃昏般的燈光好像在下象棋,倒是沒有多大聲響。那倒垂的柳葉幾乎是幹擾了下棋的人們的恬靜。也許這是真正的恰到好處,對於安然看來,那就是一副君子閑居圖。

眼前的這棵大樹,他是太有印象了,從他記事的時候起就已經存在多年,他在這裏和小朋友們玩耍的許多情景都記憶猶新。

他下意識地企盼能在這裏遇上一個熟人多好,哪怕隻是一個人,能和他說上幾句話,哪怕是一句也行。他打量著下棋的人們,沒有,沒有一個他熟悉的麵孔。不可能有,他心裏比誰都明白,在這裏下棋的人都是真正的“君子”了。他敢說當年的原始住戶們一個都不能住在這裏了,房地產開發商高額的開發利潤,早已讓這裏曾是特類地區的居民淪為了城郊貧民,而那些房地產開發商們,一夜之間就成了腰纏萬貫的富翁。

他沒有心思再看這南亞風情一條街上的風情。他到這裏來主要的就是想看看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其實,就是不來,他也知道這裏已不再原始,可他還是想來看一看,也僅僅是看看而已。

他覺得沒有多大意思,走得也有點兒累了,就想往回走,看了一下表,還不到八點半,他感覺有點兒早,回去怕是睡不著。於是,他順著往右拐的一條車流相對少一點兒的馬路往北走去。

在他的記憶中,沿著這條馬路往北走沒有多遠就是市圖書館,這裏不僅是他小時候經常去的地方,更是他和白潔戀愛開始的地方。他和白潔纏綿悱惻的淚水,甚至近乎浸濕過這步行道上的方磚。

他順著這條路的下坡道走去,走在這條路上,他甚至想走進他童年和青年時的夢境。

天有些黑,沒有了白天步入這裏時的那般錦繡和莊重,但能看得出來還是那條大街,整個街的走向和結構都沒有什麼變化。建築還是原來的樣子,看來城市改造的規模這麼大,這裏卻還完好地保留著,算是有遠見,他心裏算是有幾分竊喜。

這裏沒有商業街的味道,也從來沒有成為商業街,這裏的燈火也並不輝煌,這倒很自然。

安然越走離這裏越近,離得最近的是市文化局的辦公大樓。

“這還是文化局嗎?”他在心裏發出了錐心的疑問。

“怎麼會是這樣?不可能!”他又挨近了一些。

“哦,樓是牆非。”他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感歎。

他發現了樓的外牆通體都被白色的瓷磚取代了,這是哪位大師的傑作啊。

“這是哪個老兄的創作啊?”他仰天自問,“這麼好的建築竟然變成了露天浴池。這還有點兒文化的感覺嗎?”

他又環視了一下左右,唉,更絕,那是一處他兒時就知道的這座城市最為經典的建築,可眼下已經被玻璃幕牆緊緊地包裝了起來,天色太黑看不太清晰,好,看不出也罷,免得又讓自己生發出那麼多的感慨。

眼前看到的這一切,已經嚴重地影響了他的情緒。其實,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可他明明知道是這麼回事,還一下子擺脫不了這種無聊的煩惱和糾纏,多年來他已習慣了這種思維。他總是希望追求完美,這讓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眼前的這條街,已經打破了在安然記憶中的完整與完美。他想馬上就離開這裏,這樣做或許還能在他的記憶中保留些許完整與完美。他加快了自己離開這裏的腳步。

他徑直奔往月亮廣場。

夜色中的月亮廣場更是浪漫,這裏聚集著太多的享受生活的人們。人們在廣場一棵棵偌大的鬆柏樹下,在廣場的中央散步、聊天、踢毽子、打網球、練習球等等,推著童車的女人們,在陪孩子玩耍的同時也無不彰顯著自己的婀娜與美麗。所有的這些看上去,都能顯現出生活在這座城市裏的人們的悠閑與自得。

安然好羨慕他們,這種恬靜的生活,就是自己在國外也是不多見的。

看著由廣場向不同的方向伸展而去的條條馬路,車水馬龍,車燈閃爍,這無不讓人感覺著這座大都市的繁華與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