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金總讓我們回去，我看要不你們就回去吧，明天單位還有不少事，再說這裏也不需要這麼多人了，我在這裏陪陪金總就行了。王凡，你們也走吧，明天再過來。”何主任像是在做動員工作，又像是在做著明確的安排。
其實，周處長晚上來的時候就沒有想在這裏待下去，她隻是沒法明說而已。何主任以為周處長會在這裏守上一夜，那隻是何主任自己的猜測。周處長之所以沒打算待下去，並不是因為她的家中有什麼脫離不開的事。而就是因為她知道有關金總的各方麵的信息要比別人多得多，更準確地說，此刻，她已經知道金總患了癌症一事。
“何主任說得也有道理，要不我就走吧，我老公明天一大早還要出差，我得早晨起來照顧孩子上學。再說這麼多人都在這裏也確實沒用，是吧，金總？”周處長終於借著金總和何主任勸大家回去的台階走了下來，她站起來準備出門。
金總說道：“對呀，你走吧，時間也不早了。”
眼看著周處長真的要走了，何主任這時才反應了過來，這裏最後隻留下他自己了，他的心裏馬上就多出了幾分不平衡。可他是幹著急也沒有辦法，自己總不能最後反悔。最後還是他真的在這裏陪著金總過了一夜。
何主任自己老爹去世的多少年前的那天晚上，他也沒有在他的老爹的亡靈前守上一夜。當時他正趕上了眩暈病發作，從他老爹去世到最後出殯，他都是迷迷糊糊的，也無所謂守靈與不守靈了。何主任是做夢也沒想到，就在他的老爹去世了若幹年後，他還在金總家裏補上了這一課。
就在小雲出車禍的第二天，金總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撥通了遠在成都小雲父母家裏的電話，他在電話裏告訴小雲的父母關於小雲遭遇了車禍的消息。小雲的父母在電話裏痛不欲生，稍微平定之後，他們表示要立即飛來臨海。
金總知道他們應該是在什麼時候到達。就在小雲遭遇車禍的第三天，也就是何主任陪伴著金總在他家裏守了一夜靈的第二天的中午，何主任又開車去了機場。他是去接小雲的父母，與何主任一起去的還有金總本人。
當成都飛來的航班上的旅客都走的差不多的時候，走出了一對中年男女，那二人表情嚴肅，行裝簡單。一看上去，兩個人就是那種隆重哭過的感覺，尤其是那女的臉上還分明帶著一種絕望的表情，是一種沒有了一點兒寄托的絕望。金總還真是好眼力，就憑著自己對他們的感覺，就走了上去，和他們搭上了話，“你們是小雲的父母吧？”
“是啊，是小雲的父母。”那個中年男人回答，那個女的像是不屑一顧的樣子，根本就沒有認真打量眼前的這個男人。
“我是來接你們二老的，讓你們受驚了。”金總已經感覺不到不論是表麵年齡還是實際年齡，自己都比小雲的父母大出了許多這種窘境。可他還是客氣地尊敬地稱他們為二老。
金總走在前麵，小雲的父母跟著他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小雲是怎麼遇上車禍的？”小雲的爸爸問道。
“是開車時從立交橋上掉下去的。”
到了停車的地方，何主任坐到了駕駛員的位置上，金總坐在何主任的旁邊，小雲的父母都坐在了他們的後麵。
轎車啟動了，在高速路上行駛著。
一路上，小雲母親的眼裏始終含著淚水，但一直沒有掉下來。
轎車出了機場的高速路出口，徑直往市區駛去，小雲的父母也不知道車是開往哪裏，小雲的父親問道：“這是去哪裏？”
“去我家。”
“去你家幹什麼？我還需要去看你嗎？我女兒在哪？我要去見我的女兒，難道這還需要我們告訴你嗎？”這聲音讓坐在前麵的金總身子一顫，這是小雲的母親幾乎是吼著說的他們見麵後的第一句話。顯然她從一下飛機開始就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那我得和人家聯係。”
“你怎麼才想起來聯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今天就到這裏？”小雲的父親顯然是在指責著他。
何主任是聰明的，他放緩了車速，好像是特意要給金總多留出一點兒思考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