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別,你得來,然後,我再來。”他又把菜譜推了推。
“你就別再推了,點海鮮,隻要是海鮮就行,怎麼點,我根本不懂,真的,別看我也是這裏長大的,白長了。”安然說歸說,沒有再去推那菜譜。
“那好,就聽你的。”大海把頭轉向了女服務生,“大蝦兩隻、鮑魚半斤、螃蟹兩隻,三紋魚片來點兒,再來點兒青菜生吃,其餘的統統水煮或蒸,你就看著辦吧。”
“喝點兒什麼酒?”女服務生問道。
“喝點兒什麼?”大海把頭扭到了對著安然的方向,重複了一遍服務生的話。
“隨便。”
“唉,隨便她這裏沒有,你就說你想喝什麼?咱就要點兒什麼,今天,就是喝酒敘舊,明白吧。快說,喝什麼?”
“那就喝韶興加飯酒,可以暖胃。”安然說道。
“對,就喝韶興加飯酒,那不僅可以暖胃,還可以暖心。”他笑著說道。
女服務生出門前,大海又叮囑了一句,“服務生,快一點兒啊。”
“唉,剛才那是怎麼回事?那些人怎麼那麼衝?”
“衝,不算衝,比這衝的多著呢,不就是有點錢嗎?他們這種人整天就在這裏幹這個。”
“那是在幹什麼?”
“脫衣舞。”
“也沒人管嗎?”
“誰管,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這裏的客人這麼多,沒有這種事,還能這麼火,這麼火的地方能沒人保護?誰還不知道?”
“那咱為什麼非要到這來呢?”
“我不是想讓你到海邊來坐坐嗎?海邊這麼晚還營業的,也就是這家了。再說下午見到你後,我就想把我還能聯係到的我們一起下鄉的幾個人都找來敘敘舊,後來,我自己把自己的想法否定了。你這個人太清高,誰不知道?我怕也沒和你商量,再讓你不高興。我那不成了豬八戒背媳婦了嗎?剛才那件事真的就像那位女服務生說的那樣,純粹是一種誤會,一點兒不怪我,你看他們那副樣子,你說像不像黑社會?”
“別往心裏去了。”
“往心裏去?我才不會呢,我早就見怪不怪了。再說到這裏來,就必須有思想準備,你還不知道嗎,你沒走之前這裏是什麼樣,現在就還是什麼樣,不僅沒有變化,而且更變本加厲了。”
“這麼說,這個地方還是戚萬財的產業?”
“沒錯,還是他的。”
“那你為什麼非要帶我到這來呢?”
“那有什麼?他幹他的生意,我們吃我們的飯唄。”
沒用多長時間,菜就端上來了,酒也加熱過。女服務生給他們倒上後大海就讓她退了出去。
“唉,剛才那段都過去了,咱們慢慢地喝,一邊喝一邊聊。”大海首先舉起了酒杯。
兩個人喝了一口,又將酒杯放下。
“告訴我,這些年在海外怎麼樣?滿意嗎?”大海先是切入了主題。
“在國內混不下去的,到國外也很難混下去,這是我的感覺。”
“別和我這樣說,你並不是在國內混不下去才走的,這一點,你總該承認吧?”
“那倒是。”
“那現在在國外幹什麼?還是幹你律師那個行當?”
“是,還是幹律師。對付著過。”
“還困難嗎?怎麼叫著對付著過,怎麼和在國內時還是一個調子。”
“倒不是困難,錢倒是夠用的,那又能怎麼樣呢?”
“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後,咱們那夥人有多麼羨慕你,我也同樣羨慕得不得了。”
“那有什麼可羨慕的,哪不是活著?人生苦短,轉眼就是百年。”
“活著?是活著,可每一個人的活法大不一樣啊,剛才那些人也是活著,那個表演脫衣舞的小姐也是活著,有的人活著是別人快樂的工具,有的人活著則是超乎人倫的快樂。你能用一句反正也是活著,就把整個人生都概括了嗎?”
“是不能全部概括了。唉,我說大海,我怎麼覺得幾年沒見到你,你比以前深沉多了。”
“是嗎?”
他們已經幾次不約而同地舉杯,不斷地喝著。在這之後變成了你一口,我一口地自由地喝著。
安然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你身上好像還有當年救人時的那種東西,是不是?”
“那我倒沒想過,也沒這樣看自己,更不想要人為地在自己身上保留點兒什麼。現在歲數也大了,確實是比原來沉穩得多了,可看不慣的東西確實還是很多,也沒辦法。就說活著吧,現在比我們那時活的質量好多了,可有的時候一看看你的周圍,就讓你不舒服。不過,我也不像以前那樣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也變了。”
“咱們一起下鄉的那幾個要好的怎麼樣?還經常來往嗎?他們是怎麼樣活的?”安然隨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