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3)

那年自從安然所在的公司出事之後,他就基本沒再去黨校學習,隻是黨校有大的活動時,他才會去一趟,黨校也認可了他的這種特殊情況。

金總住院以後,安然作為單位的第二把手,自然地被推到了前麵,別人也都是這樣看的。所以每天一上班,就不斷地有人來找他。這些天,他一走進辦公室,找他最多的人就是與事故相關的人員。那些家屬們不斷地前來,不斷地要求解釋發生事故的真實原因,不斷要求做出如何善後的說明。可這些,那不是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公司沒有研究,安然根本就解釋不了,他隻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一些耐心的說服工作。安然理解他們,有的家屬就比如那個打過安然的家屬還是從農村來的,待在城裏沒完沒了地等著,他們能不急嗎?

安然難受極了,他既不能離開這裏去黨校學習,坐在這裏又解決不了大問題。可每一天說的話要比平時一個星期說得都要多,安然從內心裏盼望著金總早日出院回到他自己的崗位,以便讓自己早日解脫出來。

那天早晨,安然剛走進辦公室沒有多久,就走進來了一個人,這個人正是那天在安然辦公室裏自焚的張海力。那天,警察把他帶走之後,很快就把他放了。

安然一回頭看到了他,馬上就把他讓到了沙發上坐下。他是一個人來的,有了上次那件事之後,他顯得理智多了。

“聽說當天他們就把你放了?”

“我當天就出來了,看起來,我還應該感謝你安總,要不我可能就不會在這個世界上了。”

“別說這些,我並不比你大多少,我們都一樣,遇到問題時需要冷靜一點兒,激動能解決問題還行,不能解決問題的話,那不是白激動嗎?”安然語重心長。

“你說得對,我差不點兒就把命搭上,也沒有要回家一分錢。”

“你回來後,見過金總嗎?”

“怎麼見?他躲還躲不及呢。這回連躲也不用躲了。”張海力說道。

“他已經住院了。”

“他不光是住院了,而且你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找他了。”

“為什麼?”

“得了癌症,那就是快死的人了,你再去找他要錢,那叫別人怎麼看我,我還有點兒人性嗎?”

“癌症?誰說他得了癌症?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啊。”安然愣住了,他確實是第一次聽說過此事,在此之前,他也知道金總幾次去過醫院檢查過身體,可就連往這方麵想都沒有想過。安然又說道,“這麼說,你這是來找我要債的?”

張海力猶豫了片刻,抬起頭說道:“其實,是你救了我一命,可還是得要錢,你得理解我,你們算是我們家的欠債大戶,其他那些戶都像你們這樣,我們這個企業就必死無疑了。金總這一病,我就更不好辦了,去找金總,我沒有人性,來找你,我沒有人情。可我一分錢都拿不回去,我怎麼向廠裏……”

何主任走了進來,他看到張海力正坐在那裏,沒有說什麼,此前,他們已經在何主任的辦公室裏見過麵。

“安總,關於死亡家屬的事怎麼解決?他們大都來自農村,我們已經把他們安置住下了,可他們都等著答複呢?”

安然想問何主任和金總彙報過嗎?可他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因為他畢竟在幾分鍾前知道金總得了癌症。讓何主任去找他,那等於加速他的死亡。安然什麼也沒有說。

何主任見等了半天,安然沒有說話,就換了一個話題,“安總,這是金總女兒結婚的請柬,送給你的。”

“哦,金總的女兒要結婚了,好事啊。”安然翻看開請柬看了一下,就順手放在了一邊,“你去過金總那裏?”

“是,昨天去過,待得時間不長,公司很忙,很快就回來了。”

“金總怎麼樣了?病好一些了吧?”

“怎麼?你還不知道啊?金總得的是淋巴癌,已經轉移到了胃上,原來一直以為是胃病,其實不是。”

“我剛才知道的。”安然算是鎮定,他接著問道,“什麼時候確診的?”

“都已經幾天了。”

“那你怎麼不早點兒告訴我?幾分鍾之前,我還一點兒都不知道。”

“你知道得早與晚又有什麼關係?你也幫不了他。”

“那倒是。可既然這樣,總應該去看看他吧?”

“安總說的對,我昨天就去看過他了,他現在看上去還可以。”

“他本人知道了嗎?”

“知道了。”

“誰告訴他的?這對他太殘酷了。”

“是他自己知道的,那天晚上沒有人在他那,他就去了醫生辦公室看到了病誌,當天晚上就什麼都明白了。在這之前他做了那麼多次的檢查,當時隻想到了可能會是胃出現了問題,沒想到會比胃病嚴重得多。這不他知道自己可能不行了,所以要把自己女兒的婚事辦了。”

“怎麼才想到這事呢?不是前些天去夫子廟時,你就去給他女兒聯係過結婚地點的事嗎?”

“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我留在家裏就是為了這件事,那是金總特意交待我辦的,我當天就聯係好了。後來,金總就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幸虧當時我沒有和人家定下準確時間,退起來容易,要不,怕是還會很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