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怕什麼?他也需要吃飯呀。”
“那我們還沒見過麵呢。”
“等他回來不就見麵了嗎?”
“不不,我還是想走。”他要站起來,做出了要走的姿態。
“你給我坐下,沒有我的允許你就別想離開這裏。”她站了起來雙手分別放在他的兩個肩上往下按著,“等著,看我給你做中餐,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這叫什麼來著?啊,叫露一小手,我今天就露一下給你看一看。”
他倆還在爭執著。
門口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是在用鑰匙開門。顯然是她的爸爸回來了。
甄正有幾分緊張,在他的下意識裏,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似乎來得快了點兒,思想上還沒怎麼準備好,就有點兒爐火純青的感覺了。他既需要這種情感,又有點兒不太適應這種情感來得這麼突然。
沒容他多想,一個個子很高大又魁梧的蘇聯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的臉上留著灰黃顏色的臉腮胡,看上去氣派異常。
甄正和亞娜莎都站了起來。
中年男人直接衝著他倆走了過來,眼光有點兒疑惑。
“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爸爸。他叫伊萬?瓦西裏耶夫。甄正,我們的名字不像你們中國人的名字那樣好記,你就像叫我亞娜莎那樣,就叫我爸爸伊萬就行了。”她把臉又轉向了另一側,把甄正介紹給了她的爸爸,“這是我的朋友,是我最喜歡的朋友。”
“好,好,按照你們中國的禮節,我們先認識一下。”伊萬把手伸了過來,意思是要和甄正握手。
甄正稍有遲鈍,但還是把手伸了出來。
幾句對話下來,甄正就感覺到了眼前這個異國男人的性格顯然是要比自己豪爽一些,不像自己那麼內向。
“我去露一手,你們先聊著。”亞娜莎邊說邊要離開。
“什麼露一手?”亞娜莎的爸爸沒有聽到他到來之前他們的對話,因而有些莫名其妙。
“我去給他燒中國菜,不,也是給你去燒中國菜。”她往廚房走去。
“真高興,我沾你的光了,今晚可以吃中國菜了。”伊萬開玩笑地說道。
“叔叔,你們也喜歡吃中國菜?”
“當然喜歡,我還會燒呢,可不經常燒,主要是沒有那麼多時間,燒中國菜太費時間了。”
房間內的氣氛輕鬆下來。
“那你那麼忙還有時間學做中國菜?”
“學說中國話比學做中國菜複雜得多,你看我說得多麼流利,你還不知道呀?我來你們中國好多年了。”他顯然把甄正當成了亞娜莎的老朋友。
“你先隨便坐坐,我先去洗一洗,一會兒我們再聊。”他起身去了樓上。
亞娜莎從廚房出來在離甄正不遠處和他做了個鬼臉,就又走進廚房。
甄正的心情真的放鬆了下來。他不再那麼拘禁地坐在那裏,他站了起來,這走走,那看看。他走到了一間朝北的房間,像是一個書房,門是開著的,他徑直走了進去。一個和大廳裏的家具風格幾乎一樣的大大的書櫃,還有一個大寫字台,寫字台上有點兒散亂。但堆放的都是些書,他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大都是他看不懂的俄文和一些有關修造船方麵的專業書。有幾本除外,那都是些有關中國的唐詩和宋詞方麵的,好幾種版本,但基本都翻的很舊了。他拿出了一本簡裝《宋詞精選》翻了翻,翻到其中的一頁,他把目光停留在那裏,那一頁正是蘇東坡的《赤壁懷古》,在這首詞的周圍密密麻麻滿是俄文批注。
“你在那幹什麼呢?”甄正正在聚精會神地欣賞時,亞娜莎走進了書房:“咱們吃飯吧,等有時間我專門請你來參觀。你還沒到過我這家的二樓呢。”
他們一起走進餐廳。伊萬已經坐在那,他看到甄正,又對著甄正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那天全是亞娜莎自己動手,按照中國的烹調習慣做的晚餐,一共四個菜,她很得意。
他們邊吃邊聊,整個過程讓甄正感覺到輕鬆愉快,也讓他了解了這個生活在中國的異國家庭。亞娜莎的家是在蘇聯的列寧格勒,他的爸爸來中國工作和作為援助中國的專家來中國工作加起來一共有十多年了。
那天晚上,甄正離開花園廣場二號時,已經很晚。回家後,他睡得不錯。
那次甄正去花園廣場二號以後,收獲是巨大的,不僅讓他和她的感情有了進一步的發展,還讓亞娜莎的爸爸也認識了自己,準確地說讓他感覺到了似乎自己已被亞娜莎的爸爸所接受。這讓甄正感到了輕鬆。
其實他和亞娜莎的相識就那麼偶然,他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可又覺得無法抗拒。那天離開花園廣場二號以後,他一連幾天都沒有去那裏。並不是他不想去,隻是覺得不怎麼習慣這樣緊鑼密鼓,可他留下了她家的電話。
此次去亞娜莎家,他比第一次到她家離開之後的心情好了許多,也許是少了許多懸念的緣故。他的心裏還是始終放不下這件事,他既知道自己不能輕易地再到她家裏去,心裏卻又不斷地萌生著想去她家的念頭。他一直是克製著自己既保持著自己對她的思念,又沒有立即去見她,他在自己的內心,還不時地暗暗地慶幸自己的意誌品質的堅強,終於暫時戰勝了情感的誘惑。不過,這其間他和她倒是通了不少電話。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天,一天臨下班時,他接到了亞娜莎的電話。
“今天你到我家來吃飯,下班就來,我等著你。”
“好,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