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記憶如同斑駁的老牆隻留下美好(1)(1 / 3)

2008年夏天,宋初年24歲,在巴塞羅那。

已經不記得多少夜的醉生夢死,才換來如今鐵石心腸的自己。早該在兩年前就看透的一切,在塵埃落定,物是人非之時,宋初年發現自己仍無法真正釋然。

怎麼釋然?從高中到大學,宋初年幾乎把女孩子最好的年華獻給了他,一顆心全心全意,滿滿的裝著他的名字,十六歲到二十二歲,女孩子的年歲又有多少個七年可以浪費?她看著他滿心滿眼的為了另一個女人,看著他為那個女人變成全世界最傻的傻瓜,就如同看著他時的自己,她陪著他走過漫長的傷痛期,以為守得雲開,卻是烏雲依舊,那麼多年,最後換來的也不過是他絕情的一句:不要再來纏著我,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

宋初年每每想起當時他狠絕的這句話,胃就止不住痙攣般的疼,她除了用煙酒來麻痹自己外別無他法。也許從十六歲開始,那個叫做喬慕笙的男人,就已如骨血一般印刻在她心裏。可是為何,往往想要的卻總是不可得呢?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隻是有人始終站在原地不肯離開。那麼,宋初年想這樣的自己究竟是不是比傻瓜更傻呢?因為即使當初他說了那麼讓人難堪的話,她對他的喜歡還是一如既往,隻不過從少年時的外放轉變為如今的內斂。

她始終無法欺騙自己,她已經不愛喬慕笙了。

清晨五點的陽光,一如西班牙的熱情,溫暖了宋初年失眠一整夜的心。她拖著簡單的行李箱侯在機場大廳處,身邊的位置許久才有人坐下,迎麵,是一張容光煥發的燦爛笑臉。

蔚瀾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真無聊,還要一個小時才能登機。話說初年,為什麼我們第一站要定在越南?”

宋初年眨眨眼睛,難得麵露俏皮:”金三角可是販毒老巢,那麼神秘的地帶你不想一探究竟?”蔚瀾聞言忍不住低嗤一聲,隨後閉目養神不再多言。

這趟旅行,是兩人在一個月前就定下來的,路線完全由宋初年決定,蔚瀾不過是個陪客,用她自己的話說,怕宋初年一個想不開在旅途上便自我了斷了。

宋初年自然知道好友的擔心完全出於一片好意,可那時又忽然想,如果,她是說如果她真的就那麼猝死途中,那個人會不會流露出來不舍?或者會不會從此把她也放在了心裏去?對於一個死人的緬懷,總大過於活人。

宋初年曾經真的這麼想過。以死讓他記住。後來才發現,太傻。

她們的第一站,停在了越南的河內。住宿在一家當地頗具民族特色的小客棧,客棧中間配有庭院,滕木桌椅,午後陽光傾瀉而下,照的池子裏的水煜煜生輝。

宋初年一下就喜歡上了這裏,她們逛遍河內的大街小巷,與巴塞羅那較為現代化的城市氣息相比,河內更多出幾分古樸來。

夜色暗下來的時候蔚瀾打扮妥當,拉著宋初年進了附近一家門麵別致的酒吧。她們在吧台邊尋了位置坐下,要了威士忌加冰。蔚瀾的視線隨即被舞台上的脫衣表演吸引過去。

“女人看女人有什麼好看?”宋初年冷嗤,威士忌一杯接著一杯進肚。

蔚瀾自然沒理會她,目光越過燈紅酒綠,停在角落的黑暗處。她離開座位找去,方才那個位置站著的人早已不知所蹤。心頭莫明多出幾許失落。再回去時隻能麵對宋初年玩味的目光。

之後的幾天蔚瀾夜夜廝混酒吧,宋初年拗不過她便由著她去。蔚瀾總是這樣,旅途中的豔遇不管時間長短,她都會全身心投入。她說也許那其中的某一個人就是以後的一輩子。

這一次,蔚瀾看上的是那家酒吧的服務生,偶爾……還會跳上兩場脫衣舞秀。

但蔚瀾並不介意,她對宋初年說她要留在這裏。

宋初年問她,那個男人也喜歡她嗎?

蔚瀾說她還沒找著契機接近他。

連宋初年都不免覺得詫異,向來張揚肆意的蔚瀾居然也會有如此耐心的時候。最後宋初年獨自一人上路離開河內,前往柬埔寨。

她終究是希望蔚瀾幸福的。她們兩個人之間,總該有一個活的快樂些。

原定的旅途路線,在宋初年剛下飛機的時候被打亂的七零八落。

那時宋初年剛下飛機,腳踩在柬埔寨的土壤上前後不到十分鍾機場就發生了大爆炸。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仿佛能震破耳膜,接著一個衝擊,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不省人事。

中國,S市。

午夜靜謐之中突如而來的一聲雷鳴,將喬慕笙從夢魘中驚醒過來。他猛地坐起身子,額頭上冷汗涔涔,手心全是密密的汗漬。他撫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喘氣。一甩頭,試圖將心裏的恐慌不安甩去,心跳卻越發不能自已。

喬慕笙就那麼靠在床上睜著眼睛到天亮,再也沒有一點睡意。

天亮的時候喬姨準時來家裏打掃,把喬慕笙的輪椅推至床邊。喬慕笙笑了笑,費力的用手支撐住身體,咬牙一挪,人坐進輪椅裏,額頭上的發絲早已被汗水浸透。

喬姨低歎一聲,可惜了他們如此好的一個少爺,卻成了個殘廢,下半輩子終究再也離不開輪椅。還記得兩年前,車禍之後的少爺得知雙腿已廢,忽然像變了個人,性情陰晴不定,為人更加冷漠,待人也總是疏遠有禮,似乎一夜之間,他就把全部的自己都隱藏了起來。老爺夫人也在一年前那場變故中雙雙離世,那麼大的家業都落在了一雙兒女肩上,少爺又是這樣,可苦了年輕又懂事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