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聽說陳盛前兩天也失戀了,那個女櫃員找了個開桑塔納的小開。
贏舟回家,把書包放沙發上。現在離他高考還剩不到一周。
他發泄了一通,在腦海裏把靳白羽紮了小人。心情逐漸轉晴。
贏舟哼著歌,從廚房裏拿出馬克杯,開開心心地揭下奶茶杯的塑封,把奶茶倒了一半出來,然後遞給裴天因:“給。”
他臉上的開心顯而易見。
放之前,裴天因早就坐在贏舟旁邊,然後兩個人一起窩在客廳,一邊喝奶茶一邊美滋滋地看電視了。中央六套電影欄目總在晚上放愛情片。
看完後,他們會輪流去浴室洗澡,然後上床睡覺。
這裏裴天因也能解釋。他後來買了新的被子,贏舟不用跟他擠一張床了。
但是轉眼到了五六月,氣溫很歹毒地飆升,專家還說是最近十年最熱的一個夏天,家裏隻有裴天因的臥室有空調。
於是,贏舟隻好又跑來和他一起睡了。
但今天,裴天因卻無動於衷。也沒有接過贏舟遞來的奶茶杯。
他說:“我出門轉轉。”
贏舟眨了眨眼:“哦。好……我跟你一起?”
“不用。”裴天因搖頭。站在玄關處鞋都沒換,揣上鑰匙就轉身走了。
贏舟情商並不低。相反,因為從小寄人籬下,他非常擅長察言觀色。
他感覺到了,裴天因心情很差,而且是衝著他來的。
贏舟完全想不出原因。難道是因為今天早上做的早飯味道不好?又或者他剛才在車上情緒太差讓裴天因不高興了?
想著想著,贏舟突然就意識到了最重要的一條——他還欠著裴天因的錢呢。
本來說月付的。上個月沒交,這個月也沒交。
還吃裴天因的,用裴天因的。裴天因還拿了錢,讓他買菜。雖然做飯次數不多,但贏舟每次都會挑點好的。甚至悄悄挑點自己愛吃的。
裴天因甚至經常
給他買榴蓮吃,在超市的精品水果店。
贏舟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吃到按瓣賣的水果。冷凍運過來的,聞起來氣味不太好,但吃起來甜滋滋的。一小瓣就要十幾塊錢。
贏舟每次吃,喜歡地連核都能舔幹淨。
裴天因還笑他,說他連水果都愛吃貴的,也多虧他工資高才養得起。
他這個欠債的完全沒有欠錢的自覺,還二番五次朝著債主要東西,怪不得裴天因會煩。
裴天因在外麵散了很久的心。繞著公園的湖水走了一圈,又一圈。
腦子發懵,心裏發苦。
不過,裴天因很快開解了自己。
“這也是預料中的情況。是你自己誤會,非要自作多情,覺得贏舟也對你有意思。”裴天因指著湖水裏自己的倒影,自言自語,“當兄弟不也挺好的,長得好看就非要給你當老婆?你對他好還不是自己樂意,本來沒機會的,想拿這些打動別人。有這麼一段偷著樂吧。”
失落,沮喪,難受。
這些情緒當然也有,而且非常濃烈。一想到贏舟以後是會和某個女人結婚的,他就難受,想想都覺得痛徹心扉。
裴天因是土狗,他想在雨中開摩托車狂奔,一邊開一邊仰天痛哭。雖然挺滑稽的,但受限於生活和審美水準,這已經是他對悲傷和浪漫的極致幻想。
還是那句話,他得對贏舟負責。他要調整好情緒,處理好他自己的心情,以及和贏舟的關係。再怎麼漫長,也就隻剩下一個高考外加暑假的事了。
到時候把贏舟送走,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裴天因這麼想著,慢吞吞走回了家。
他回家,發現贏舟居然還沒睡,也沒看電視。就在客廳等著他。
小次臥被收了出來,看起來是要分房睡了。
贏舟非常有禮貌且疏離地開口:“我問過了,我媽的超市還缺人,等我下周高考完就去上班,欠你的錢馬上就可以還上。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實在抱歉。”
裴天因被這一串話說懵了。
贏舟好像又回到了他剛認識時候的樣子。冷冰冰的,拒人千裏之外。
“你什麼意思?”他費解。
贏舟的目光飄忽,說:“沒事,非常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隻是覺得不該一直麻煩你。”
裴天因抿起唇,不說話。
難道他剛剛表現的太明顯,贏舟發現自己是同性戀了?
不但是同性戀,還暗戀他。
裴天因覺得自己行為舉止一向克製,但摟摟抱抱也是難免的。他閉著眼都能想到一堆,比如睜開眼發現鬧鍾沒響,於是拍拍贏舟的屁股讓他起床。
贏舟不但是鐵直男,還恐同呢。
那回想起來該多惡心。
裴天因本就皺巴巴的心更蔫了;呼吸都打哆嗦。
他挪開眼:“行吧。”
贏舟低下頭:“嗯,我明天就搬出去。”
“這麼急?
等高考完再搬唄。”裴天因無所謂地說著,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點,“又不收你房租。”
贏舟回答:“好。我,房租我盡量補上。”
裴天因:“……”
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轉身回了臥室,把門帶上了。
裴天因關門的聲音有些大,贏舟的心跟著一顫。
他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這種情緒太陌生了。
就在幾個小時前,贏舟還想著今天放端午節,明天可以上街買兩個粽子。聽說江邊有劃龍舟活動,還有那種廟會,問問裴天因有沒有調休,他們可以一起出去玩。
幾個小時後,關係突然雪崩,氣氛降至冰點。
是他做錯了什麼嗎?
如果是,那又是哪一步錯了呢?
贏舟不明白。
但他天生就有一種隔離情緒的能力。這或許是一種應激創傷反應。讓自己表現地毫不在意,於是看起來並不難過,會在離開時顯得很體麵。
他依舊會給裴天因做早飯。裴天因一口氣加了好多天班,兩個人時間完全湊不到一起,不見麵,倒是避免了不少尷尬。
最後,還是高考這件也許不重要的人生大事,讓他們的關係緩和了一點。
前一天中午,裴天因問:“你考場在哪?遠嗎,要不要我送你。”
其實有點遠,坐公交差不多四十分鍾。
但贏舟下意識地搖頭:“沒事,不用麻煩了。”
裴天因不依不饒地追問:“哪裏?”
他的態度幾乎算逼問,鼻尖湊的很近,贏舟被堵在床邊,進退兩難。
贏舟轉頭,不去看他眼睛:“十六中。”
“那麼遠,我送你。”裴天因皺著眉說。
說完,轉身走了。
小臥室麵積不是很大,基本隻能放一張床,一個衣櫃,中間的縫隙連床頭櫃都塞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