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在幽靜的盛夏午後,方沐卉手裏捏著一份錄取通知書,因為太過於震驚,她的指尖微微顫抖起來,整個人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那信封上寫著‘中央電影學院’幾個大字,紅色的郵戳那麼鮮豔,日期是二零零二年七月十八日。

就在上一刻,她才剛剛吞下了一整瓶的安眠藥,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回到了記憶裏這個早就模糊不清的老家?

方沐卉回過神來,她打量著四周,低矮老舊的平房,牆壁上麵還寫著紅色的標語,那句‘計劃生育利國利民’看起來斑駁老舊,她清楚的記得,曾經因為調皮,在那個‘生’字的左邊加了一個牛字,最後‘生’變成了‘牲’,為此還被媽媽罵了一頓,那棵從牆內伸出來的杏樹枝繁葉茂,樹上藏著幾隻夏蟬,這時正‘知了知了’的叫個不停。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方沐卉仰望著頭頂湛藍的天空,心裏既困惑又迷茫,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是怎麼會又回到十七歲的這個夏天。

在上一世,方沐卉很早就開始闖蕩演藝圈,大學二年級時,她參演了當時國內知名導演宋白生的電影,還一舉拿下了那年的最佳新人,自此,她被宋白生挖掘,日後還憑借宋白生導演的《鍾情》連拿國內外三座影後的桂冠,宋白生是她的伯樂,更是他的貴人,如果沒有他,她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的潛力在哪裏,但也正因為他,她最終走上了絕路。

宋白生是她這一生的魔障,她和他糾纏十幾年,分分合合了無數次,曾經方沐卉以為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歸宿,為了他,她疏遠了朋友,付出了青春,散去了全部身家,幾乎傾盡所有,但最後背叛自己的,卻正是這個她最信賴的人。

想到那個男人,方沐卉的心口一陣刺痛,就在她死去的前幾天,網絡和報紙上撲天蓋地都是關於她的醜聞,潛規則上位,耍大牌,私生活糜爛,打壓其他明星……所有真真假假的消息的正是宋白生和她的好閨蜜一手炮製。

方沐卉不怕被潑髒水,但偏偏那個給她致命一擊的人是宋白生,她在身敗名列之下絕望自殺,清醒過來時,卻發現自己回到這個她生活了十七年的老家。

“回收電視,冰箱,洗衣機,熱水器……”

在方沐卉失神之時,有一個騎著自行車的男人從她身邊緩緩經過,車子的後座上安放著一個擴音器,這是老家隨處可見的一個行當,回收電器的男人一年四季騎著自行車穿梭於大街小巷,方沐卉常常在午睡時被吵醒,這個叫喊聲曾經困擾了她許多年,如今再聽到時,竟然有一種讓她格外窩心的感覺。

擴音器裏的聲音漸漸遠去,夏蟬的聲音又震鳴起來,這裏的一切都是熟悉的,空氣那麼新鮮,天空也沒有灰蒙蒙的陰霾,方沐卉有種想流淚的衝動,她回來了,她竟然回來了……

“卉卉,你怎麼站在外麵,幹嘛不進屋呀。”

她家那扇掉漆的大鐵門忽然被打開,方沐卉看著站在門口的老人,頓時淚如泉湧,那是她的奶奶,她跟她分別了三十多年,在她進電影學院的那年,奶奶去世了,她死時身邊沒有一個家人,是在一個星期後,才被鄰居發現的,等父親通知她時,奶奶已經下葬了,接到喪信的方沐卉從學校趕回來,她站在奶奶的墳墓前哭了很久,自此,她再也沒有回過老家。

“奶奶,你怎麼在這兒?”方沐卉的哭聲怎麼也停不下來。她上初中時父母離異,之後父母各自組建家庭,又在新家生養了弟弟妹妹,父母兩人誰也不肯撫養她,方沐卉隻得跟著奶奶一起生活,這個疼愛她的老人,在臨死前也沒有見到孫女最後一麵,而現在,她就站在她的麵前,一雙包裹了一輩子的小腳穿著黑色的布鞋,花白的頭發挽著老式的發髻,她的眉眼是那麼慈祥和藹,看著這個老人,就在此時此刻,方沐卉漂泊了許久的心終於得到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