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將軍府邸。
宇文化及麵無表情,下方跪著的黑甲兵士瑟瑟發抖。
他不明白,是誰竟如此大膽,於長江之上劫殺李家公主。
他更不明白,仲玄國師為何隻身追去。
如今起事在即,他不想橫生枝節,關中李淵關係到楊廣數十萬兵馬何去何從,若是平陽身死,無論李淵成敗,他退路必然困難重重。
若無李淵牽製隋朝關中兵馬,支援洛陽的王世充和沈法興必然得以踹息,那時他便絕沒了後路。
先是救人失敗,這次別說救人,他可不知道平陽公主現在在誰手裏是死是活!
李元吉顯然沒他那麼多的顧慮,怒道:“將軍若救不回我小妹,莫怪元吉不顧當日約定,撒手離去。你救不出,我倒要看看我們李家是否救得出。”
宇文化及微微一愣,冷笑道:“公子莫不是不信任本將軍?”
李元吉道:“不敢,若是沒了妹妹,李家必然考慮和將軍以後的關係。”
宇文化及起身道:“公子莫急,國師隻身前往,想是發現了什麼。”
且不說李元吉和宇文化及如何勾心鬥角。
也不知深處何處,卻是一座山中破廟,大雨毫無停止的勢頭,不知下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楊逸一邊煎著草藥,一邊望著門外磅礴大雨。
他尋得這處破廟已經三日,這雨便下了三日。
那邊平陽依舊睡著,隻是臉色已經不那麼難看。
這幾日,雨勢不收,他也沒法帶著生病的平陽繼續趕路,隻得逗留在這山間,此時他身上黑色衣裳早被山間泥泠粘遍,還被樹枝荊棘劃了幾道口子。
伸手看了看瓦罐中的草藥,看似差不多了,不甚熟練的倒入碗中,又聞了聞,覺得沒錯,方才捧著向平陽走去。
倚她入懷,將草藥吹得冷些,喂給她喝。
見她嘴角有些藥溢出,他又苦笑著輕輕拭去,“想平日也是小王受著別人伺候,不料風水輪流轉,現在倒是來伺候你這小丫頭。”
“怎的?伺候本小姐落了王爺身份?”
楊逸一驚,原是這平陽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正嫣然笑望著自己。
楊逸心中疑惑此子何時醒的,想是這幾日心中事多,竟然沒有注意。
平陽掙開楊逸懷抱,倚在破舊的神台邊柱,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楊逸奇道:“公主何出此言?”
平陽道:“往日隻聞王爺是個隻知吃喝玩樂,好堵**,不知時事,不知苦難的浪蕩子,怎知他們都說錯了?”
楊逸苦笑道:“小王本是如此,他們哪有說錯?”
平陽依然微笑,道:“王爺武功深不可測,江都城力帝魔門五帝之一仲玄國師,還能將我帶走,怎是隻知吃喝玩樂之輩?近日落魄荒山,尋藥狩獵,觀天布陣,皆精通熟悉,怎是不知苦難的浪蕩子所會?王爺說說,是也不是?”
楊逸見怪不怪,道:“小姐怕是看錯人了!”
平陽宛爾一笑,微微道:“王爺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楊逸無所謂道:“小王知無不言。”
說著又往火堆裏扔了幾根柴火。
平陽道:“王爺帶著平陽走了這些路,究竟是為什麼?
”
楊逸直愣愣得望著平陽,一語不發。
平陽臉泛紅暈,低聲道:“王爺?”
楊逸哈哈一笑,道:“小姐放心,小王也不想平白跑來吃這苦頭,無奈皇兄有令,不能讓公主那麼容易回去太原。”又看了一眼疑惑的平陽,“你且放心,時候到了,我自然會讓你回去。”
平陽更加不解,“這是為何?”
她本以為楊廣令楊逸攜她離開江都,是為了牽製長安的父親,不得妄圖南進。
隻是這本是極好的籌劃,李淵寶貝四女平陽,天下皆知,此時平陽落到煬帝手中,李淵三子在江都絕不敢輕舉妄動,更別說舉兵出關,若是此時調回洛陽十萬軍隊,宇文化及危矣!
隻是大好機會,哪有平白將手中棋子送出去的說法?
楊逸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天知道,也許小王那不成器的哥哥好麵子而已?”
平陽無語,受不了楊逸這副模樣,又道:“那王爺什麼時候送我回去?”
楊逸道:“我也不知,大哥隻言道時候到了,我自然會知曉。”
平陽聞言一愣,大惑不解。
她往日覺得楊廣不過如此,但自己先是被擒,方知楊廣武功了得,世所罕見。後又在龍舟中住了許久,楊廣時來同楊逸閑話,也不避她,所言所語,見識絕非昏庸無道之輩。
楊逸忽道:“不說這個,這裏怕是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