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離開昆侖,自昆侖南下,一路心憂楊廣江都有變,不敢路途耽擱。
到得長江入江南地界,已是春去秋來,棄馬行舟沿淮河而下,細細算來,初春時分離開江都到得此時歸來,已是半年有餘。
此時長江以北,黃河以南,蕭銑,杜伏威,李子通紛紛自立,瓦崗翟讓兵發洛陽,大部分地界易主,盜賊響馬橫行無忌,他便作一落魄書生打扮,免得惹了不必的麻煩。
這日,到了淮南城界,一路舟馬勞頓,便棄舟登岸,此處前往江都已然不遠,騎馬行舟七八天路程無論如何都能到了,便欲進城打聽江都消息,再做打算。
此處乃是江淮杜伏威的地界,杜伏威治軍極嚴,權力範圍內平民百姓生活倒也不甚難過,加之江淮自古以來富庶,不少其他地方的人多有避難於此,他入城便不引人懷疑。
入城所見,街道熙熙攘攘,人人安居樂業,比之一路所見盡皆良田荒蕪城鎮破落,那是好了許許多多。
心中感慨,師兄治世之道,太也極端,落得如今地步,也是難免。但他此時已是幾經生死,心性再不複當初出江都時灑脫,那時他隻覺天大地大,萬事不纏心,而如今歸來,卻覺人生一世,命運無奈,心願學師父那般自然瀟灑,卻不曾想招惹了許許多多因緣業果,雖然笑容依舊,但當日答應楊廣之事,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了。
看著這許許多多往來行人,暗道:“師兄智慧心境,我是無論如何也看不透,這般了得人物,怎會治出個如此亂世?難道師兄竟然連這杜伏威也比不了麼?”
“客官,吃飯還是住店?”
他一路心事重重,在街道上走到何處竟然茫然不知,此時停在一家客棧前,站了許久,仍是皺眉苦思。
那店小二看著奇怪,便來相詢。
楊逸這才回神,一看到了客棧,一路行來辛苦,他自小嬌生慣養,這些苦頭哪裏吃過,心道不想也罷,先住下再做打算,道:“給間上房,備上洗浴香湯,再吩咐廚子送上好酒好菜。”
說罷拿了一錠金子,扔給店小二。
那店小二滿臉笑容一凝,瞬間堆起更加諂媚得笑容,連聲應是,點頭哈腰道:“是是是,公子裏邊請。”
楊逸洗漱一翻,頓時覺得渾身舒坦,連日來的勞累減輕許多,又用了飯菜,便先住了下來。
次日,店小二送來洗臉水,便向店小二打聽起來,道:“小哥,城裏這許多外地人,都是哪裏來的?”
店小二道:“聽客官口音,該是江南人士吧,這許多外地人,大多便是江南和洛陽方向來的。”
楊逸心道是了,果真是逃難來的,又作疑惑狀道:“這是為何?”
店小二言無不盡,唯唯諾諾道:“去年楊廣昏君派兵去洛陽打瓦崗的英雄,帶走了十五萬兵將,這瓦崗沒打敗,倒是被牽製在了洛陽,那王世充也不知道是何算計,竟然死守洛陽,除了虎牢洛口外的城池全部給了瓦崗。這麼一來,那江都城裏能剩多少官兵?這不,前些日子宇文化及按住了前往洛陽支援的十萬兵將,怕是要造反啦!這許多人都是逃難來的。”
楊逸怒道:“亂臣賊子。”
店小二道:“誰說不是?楊廣昏庸無道,底下做官的,都是狼子野心。”
楊逸不再說話,他心中更急,宇文化及造反想來也勢在必行,此時不動,隻怕是洛陽王世充敗跡未顯,不敢妄動。
若是王世充兵敗,再取江都便是再無後顧之憂!
店小二識趣道:“公子洗漱之後,便下來用些早點吧,或者小的給送來?”
楊逸道:“不必,我下來吃吧。”
洗漱完畢,便下樓去了。
樓下這滿堂客人,大多盡是討論東都洛陽和江都形式,聽得楊逸心中惴惴不安。
吃罷早餐,便回房去了。
剛踏步進屋,心中頓時寒意升騰,暗道不妙。果不其然,門後人影一閃,背心一寒,顯是被人用利器抵住。
有人道:“你若敢動一下,我便殺了你。”
卻是一頗為動聽,原是女子。
楊逸暗暗叫遭,心道來得好快,不知何處露了行跡,歎道:“宇文化及要殺我,還叫一女子下手,太也窩囊!”
那女子詫異道:“宇文化及?”
楊逸聽出她聲音中的驚訝絕非作偽,暗暗鬆了口氣,忙運勁伏向地麵,那女子果然措手不及,啊了一聲,卻是來不及抓住楊逸。
楊逸不待倒地便右掌拍向地麵,騰身而起,撥開那女子刺來的匕首,掐住她的脖子。
這番動作行雲流水,片刻便完成。他武功比之仲玄水靈風或有不足,但比之江湖一流好手,卻又高了幾分。這女子顯然比他差得多。
方才背對那女子,此時方才看清容貌,但這一看,心中頓時稱奇。
這女子容貌之美,竟不知如何形容!
那女子青衫碧裳,柳眉丹目,蓮花容貌,流水青絲,此時被治住也不露驚恐,歪著頭注視著楊逸,奇道:“你是南王楊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