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伍回(1 / 2)

年下時節,布店生意興隆異常。夥計眼尖,遠遠的瞧見七儉,趕緊上前招呼:“小先生,今兒是來看開春的布料?”七儉笑笑應話讓他去忙,夥計走後,她自顧自的挑看起來。最終挑中的紋色讓夥計疑惑的哦了一聲,這布紋色,沈管事穿嫩了。過會一拍腦袋,明白過來,這不有張秀才嘛,挑得正好。

驛站平日人來人往,今兒三十,知縣大人在酒樓擺了一桌讓他們公差們吃好喝好,這會倒是空蕩得很。曹家年夜晚上人也多,沈管事和七儉每年都擱他家過三十,沈管事在主桌上吃,七儉跟仆人們一塊吃。這會女婢的席已須臾吃畢,剩小廝那桌還在吃酒嚷嚷。

夜深人靜,家家戶戶歡聲笑語,爆竹聲聲,辭歲舊年迎新年。真是年複一年,時光荏苒。走了十幾年的道,今兒走起來心情特別,冷也不冷,心裏暖,手上拿的冬襖子也暖和。

十來餘天,兩人默契相守,路上相遇,若是七儉手中有重物,陳季彥必是搭把手,你來我往,兩人之間已脈脈含情。

敲門聲聲,屋內走來走去的人猛的走到門邊拉開門,看清來人,愣半晌不能言語。讓了門把人請進,陳季彥不明顯歎了一歎:“小先生,今兒可三十。”“正是三十,特來看看大人。”七儉把手上的衣裳放桌上,又把食盒裏的酒菜端出來:“我拿去後廚熱熱。”

青梅煮酒,酒菜飄香。陳季彥捏著酒杯歎而搖頭:“沒想到啊,來的竟是你。”七儉不明他所指,也不問,隻是給他添著酒:“大人看來滿腹心事。”“休再叫大人,我算哪門子的大人。如若不介意,叫陳大哥吧。”陳季彥把杯裏的酒飲盡,醉眼朦朧的看著麵前的人,笑聲無奈:“小先生,我們,是同類人。”

言語含糊,七儉沒聽清,站那替他添酒時傾身喚道:“陳大哥…你說什麼?”被喚之人側頭相望,七儉聞到醇香酒味近在咫尺,瞬時直起身子離得遠些。

“沒有銀兩做盤纏…離開…此生…太苦…”陳季彥說到此處,突然哭泣起來。七儉猶豫再三,輕撫上他的臉頰:“大人若真有急需銀兩處,我有。”

陳季彥被這話一嚇,酒醒不少,直愣愣的看著七儉。七儉點頭:“我若說出一直以來的想法,眾人皆會認為離經叛道不可取。可確實如此,我不甘此生與不中意的人度日,貧苦我不怕,但我怕一輩子太長。陳大哥,七儉願贈予你盤纏讓你去完成心中理想,七儉信你有一天會回來帶我走。”

情真意切,陳季彥低頭不語,可頃刻又抬起頭:“此恩太重,我必此生謹記。”

年初一,城門口,七儉把一包銀子遞給馬上的陳季彥:“這些年,我積攢不豐,隻有這些。”陳季彥一身雪披看不清表情,遲疑了半響才接過銀兩:“日後陳某必報此恩!就此別過!”說過拉轉馬頭,策馬而去。

辰時送人走,午時縣衙捕快闖入曹家鋪麵捕人。沈管事驚得一把攔在女兒麵前:“何故胡亂捕人!我家儉兒所犯何事?”說完看向七儉,見她也一臉癡傻,更是氣歎一聲。捕快拿鐵索一晃喝道:“贈與銀兩縱人私奔!知縣老爺發話,敢攔者,一律當同犯論處!帶走!”

陳季彥者,本名季安,有兄名季彥,為雲南府捕快,兄妹一胎雙胞,長相相似十有八九。其兄病疾在床,她名為替兄來此出公差,實則來會情人何琢石。兩人青梅竹馬,後何琢石父亡母改嫁來到玉溪,到縣衙謀職,於第二年娶知縣家喪夫守寡的大女兒,隨後升為捕頭。知縣此女長相甚醜,性子暴躁,坊間都傳她男人是被她克死。

兩人婚後過得十分不如意,何琢石便與陳季安恢複了書信,直至在信中約好私奔。陳家家境堪憂,何捕頭更是捉襟見肘,兩人一直在想法籌盤纏。七儉贈銀,兩人都明白她出於什麼心思,但都默認並未拒絕。

聽旁人把事情說了個大概,沈管事使勁哀歎一聲:“你呀!”說完讓開,七儉一臉呆滯任官差銬走,快到縣衙時才猛的醒神,哭笑幾聲,心涼如冰。原來,真的是命,才想逆命一回,下場就如此可悲可笑。

本以為事情不大,知縣出了氣再要些錢就會放人了,可案子遲遲不審,沈管事知道,這是有人在從中作梗。再去找烏主薄,哪知得到的價碼讓沈管事幾欲昏倒。六百兩,他上哪去籌啊!思索再三,決定求主家,主家沉吟半晌,答應借錢,但要一紙婚書,七儉出來後,便是他曹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