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叁壹回(1 / 2)

當年□□洪武帝平西南凱旋時正值元宵佳節,應天府各工匠在燈會上各顯所能討得聖心。有應天府皮匠在燈會上製羊皮大靴燈,後被人告此乃影射馬皇後。皇帝大怒,大批皮匠發配雲南。這批皮匠後被木氏土司收在束河,因此束河的皮具實乃跑商之人最愛。做工好,經久耐用。

沐海棠把讓人從別的商隊收來的皮靴給七儉換上,雖朝廷嚴禁庶民穿靴,有五城兵馬司的人查到會處極刑。但她花月郡主的人穿雙靴子,她倒要瞧瞧誰敢來查。七儉拗不過她,也知道郡主是體恤她這一路路途遙遠,如若還是布鞋,腳又會磨破潰爛。

穿著新靴走了兩圈,七儉憨厚一笑道:“著實舒服,有這靴,這一路倒也不怕走路了。”說完對天看了看歎道:“時辰不早了,我去向娘親辭行。”

話說完了,人卻沒轉身,像在等著郡主點頭應允。沐海棠確像有話要說,隻是在醞釀。天空滑過幾隻飛鳥,嘰嘰喳喳一陣,一陣風拂過院牆上的花藤,沙沙作響。她這才說道:“就此一別少則一兩月。本想勸守信不走這一趟,但你執意要去,也就罷了。去向你娘親辭行吧,好好和她說說話,你這一走,她可擔心得緊。”

“礦鹽現在是我們的支撐,我總覺得賬不對。究竟是剛起步這樣還是確有人中飽私囊,我得去瞧瞧。在那的人,薛釋隻懂匠藝無權過問經營細則,金老板與我算是過命的交情,沈雲鬆又受了這麼大恩惠,麵上看都不會與我們反著,但仔細想想,哪一個都不是我們自己人。這邊有羅雲清和舒鴻箋看著我放心,舒鴻箋那人雖看著不著調,但究竟如何我心中有數。所以說,用到個放心人真是能省許多事,這一趟,我非走不可。”

七儉一說上商號的事就滔滔不絕,這會說完又搖頭晃腦一陣道:“郡主怎麼看我那族兄沈雲桐?”

沐海棠聽她問這話,眼裏閃過一陣奇怪的神色,而後才搖頭道:“相處時日不多,日後的事說不準。買賣事上你從來都懂防人之心不可無,其他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

七儉看出她這話有些言不由衷,又懂這郡主不想說的話你怎麼套也套不出,於是幹脆的拱手作禮轉身離去。七儉才剛離開後院,沐海棠就瞥眼見著一直站在一旁的胡氏腳步忽忙向外走去。一時疑惑的招來遠處的唐劍,吩咐一番。

七儉到了娘親那,順手關門時看到娘親神色沉重,正對著桌上的一碗湯藥發呆。沉歎一聲,過去跪下仰頭悲道:“娘,女兒不孝,可也別無他法。此去雲南路途迢迢不說,日後走南闖北是少不了的事。從走上這條路開始,就回不了頭。女兒此生也不奢望真有一天能以女兒身示人嫁為人婦,此生,就讓我們娘倆相依為命。娘請寬恕女兒這逆天不孝吧!”

沈劉氏被她這話瞬間勾出眼淚來,連忙扶起道:“讓你遭這等罪,娘將來真是無顏去見你爹啊儉兒!”七儉被擁著痛哭,心中也悲痛不已。將來的路,其實早已擇好。如此選擇,無關離不離開郡主,隻為能活下去。所以,不用對郡主交代,但一定要對娘親交代。從喝下這碗湯藥開始,她沈七儉此生,就絕無可能再有嫁人這一說了。

神醫許原本許諾不會有太大的痛苦,可七儉真飲了那藥才覺出下腹有被人生撕皮肉一樣的痛,但為免娘親驚慌,隻得咬著舍尖頂住。半晌,一腦門冷汗簌簌,不得不艱難道:“娘親,還有兩三個時辰就要出發了,要趕夜路,孩兒先去歇會。”沈劉氏雖覺出稍許不對,但也沒深想,本也正難過,便抹淚讓七儉快去歇息。

輕竹忙完老夫人和七儉的衣物裝箱,卻沒見著人,一打聽才知道正在歇息,本奇怪這時候不是晌午的怎麼會睡覺,小丫頭又說聽見大管事臨進房時說晚上要趕夜路先睡會,別讓人來擾。這才哦的一聲點頭。

想著去找郡主複命,找了一圈,最終卻在後山閣樓上找著人了。這可不是個好地方,郡主一般心裏不好過的時候才獨自上高樓。莫非因為七爺要走,因這事上愁緒了?

秋風有些肆掠,上去時拿了鬥篷,給郡主披上鬥篷時明顯感覺她輕抖了一下,這才明白,是神遊甚遠。為盡忠仆之心,不得不問:“郡主這是憂心七爺這一路南下?”沐海棠回身對她瞧了一眼,不語。後邊跟著的丫頭上完茶走後,沐海棠這才道:“唐刀帶人跟著,她安危會有保障。”“奴婢看郡主這模樣還是在憂心不舍。奴婢大膽了,主子恕罪。”輕竹大膽了一回,換來沐海棠無奈的歎息搖頭:“你是覺著,我著實不想讓她走。是啊,我確有此心,至於為何,你看看這。”

輕竹接過郡主手上的信鴿紙,才看一眼就大驚失色:餘家老爺子已在昨夜經去了!這,這就說明,郡主如若不在近期趕回雲南奔喪,那這事很快就會被傳向風言風語。若依郡主猜測餘豐年背後的人真是那人,那餘家告到禮部宗人府的可能性極大。當今皇帝因建文帝的事本就極避諱親人、家人不睦之事,要是宮中再有人添油加醋說一番這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