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秋天,我坐在惠新西街北口附近的一個咖啡廳裏喝茶,那場沸騰奧運會的餘熱還沒散去,整條街各家各戶門口懸插著小紅旗,在風裏微微抖動,蓬勃不已。
咖啡廳是典型的藏式風格,牆壁上嵌著仿古轉經輪,厚重的氈布上擺著數尊佛像,居中的應該是天行母,廳前放著一個大香爐,看上去像加德滿都那邊的工藝,有濃鬱的麝香味道,讓人特別安心,昏昏欲睡,看得出店主很是費了一番苦心。
店主我匆匆見過幾次,蓄著短須的中年老子,幹淨,話少,沒太多交集。
窗外是北京喧鬧的繁華,與室內對比,讓我覺得相當突兀相當不自在,受攝影裏構圖影響,我對不和諧的東西多少會有點反感,心生抵觸。
我吹了吹茶沫,接近傍晚,咖啡廳裏的人陸續多了起來,朝陽區的幾所大學都在這附近,惠新西街南口就是十號線的地鐵站,一到這個點,各種休閑場所就會人滿為患,一派翻騰。我有點煩躁地看了看表,對方明顯是遲到了,那麼就注定這次對話不會太愉快。
終於在我快接近極限的時候,她終於姍姍來了。跟網上的照片雖然有少許差別,但不得不說她算是個精致妝容的女人,好看的黑色眉線,偏尖的下巴弧度柔和得恰到好處,長長的帶卷的頭發,有種慵懶的美感。
長年的記者工作經曆,使得我即便麵對美女也沒多大驚喜跟寬容,我板著一副臉。她似乎看出了我神情不悅,不好意思地笑笑,雙手遞過來名片,屈身,說:“雷老師你好,我叫姚娜,實在抱歉,有事在路上不得已耽擱了一會,有點來遲了。”
我微微點了下頭,收下名片,她抿嘴釋然一笑,坐下來點了杯普洱,就跟我談入正題。
最初跟姚娜是在國外的一個中文旅遊論壇上認識的。這個論壇活躍度不高,沒什麼小孩子,比較偏冷,但專業素養都還不錯,很少有濫俗無聊的帖子,我閑暇之餘經常逛逛。
一天,一個網友發了一張蛇類化石的圖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粗看,那張圖沒有什麼不合理,因為有相關基礎,我仔細觀察了下地層分析,能初步判斷年代應該屬於第四紀早期。第四紀地層沉積物形成較晚,大多未膠結,顆粒具有分選性,同時也保存完整,這也得益於第四紀屬於地球上的一個大冰期,我國著名地理學家李四光曾經就專門論述研究過第四紀冰期。但仔細一分析,就會發現這張圖的不同之處,我認真看完後,呆坐在電腦前,全身毛骨悚然。
第三紀後期,由於地球強烈的造山運動且氣候寒冷,導致絕大多數植物滅亡,能活下來的大部分都是孑遺植物,如銀杏,水杉,筆筒樹等。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類似這些孑遺植物個體都不算小。在這張圖片上,蛇骨旁邊零星能看到樹木的化石,具體屬於哪種孑遺植物,憑我的知識能力還分辨不出,但能肯定是孑遺植物,根據樹木化石跟蛇骨化石的大小比例,就能發現這蛇骨化石大得令人不可思議,保守估計,如果這種蛇類真實存在,那麼舒展後的完全體長有七八十米。
得出這個結論,當時我冷汗就下來了。腦中本能的否定機製讓我懷疑這是一張偽造後的圖片,不過出於記者的天性,也實在好奇,不管真假,仍想探個究竟。於是我便站內私信了發這張圖片的網友,約她出來談一談。最開始她斷然拒絕我的邀請,可能是出於女人謹慎的本能,直到我在msn上出示了我的記者證,她才答應。我租住的房子在安貞門附近,便就近選了這家咖啡廳。
我手把玩著茶杯,漫不經心地問道,"姚小姐,如果方便,你能說說那張照片的來曆麼?你也知道的,如果你這張照片屬實,那無異於是考古界的一枚炸彈,能顛覆很多現有的古生物推論,如果是偽造的,那就寧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