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風的側臉映著探照的燈光,我突然覺得有種冷冷的猙獰,跟他接觸的這段時間,這種表情從未出現過在他臉上。我一心驚,甩了下頭,用力連眨幾下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個有點陌生的男人,看他從容不迫地繼續說:“雷哥,你別懷疑,我說的並不是危言聳聽,很多東西聽別人說,還不如自己去辯證。”
現在我們兩個,似乎對調了,以往我們幾個裏,我應該是把握節奏的那個,但這會兒,淩風有著一種別樣的魔力,讓人不得不當他的傾聽者,任由他來把握對話的節奏。
他接著說“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要問,但現在我們先把這幅油畫的問題給解決清楚,其他的事,出了博物館再談吧。現在他們兩個還在後麵等著,我們先忙完我們的。”
我默然點了點頭,抬頭看著眼前的油畫,腦子中回想著淩風的話,試圖努力找出畫裏藏著的秘密。這不同於所謂的找不同的遊戲,考校的並非單純的眼力,而是需要一種經驗跟直覺。經驗這東西我說不上太多,不過既然淩風相信我能發現問題的所在,那這個問題也不會是很冷門很高深的問題,屬於正常的經驗範疇。那最主要的,還是要靠直覺了,男人的直覺?
由於太近了,直射的燈光過於刺眼,眼睛一下就疲勞。我後退幾步,走回來點,讓油畫在眼前呈現出一個整體的大觀。好吧,平心而論,就算拋開這幅油畫的曆史價值不談,它也當之無愧算一件厲害的藝術佳品,顏料多次複疊,筆法忽薄忽厚,色彩與形體融合得很到位,頗有大家手筆,不過這些統統不是重點。
我的直覺應該還是很準的,大概掃了一下後,我把重點放在河流上,但這條河隻能看見一大半,而且分不清流向,河從遠景的莽莽山巒裏延伸出來,流過來,穿過勞作的人群,然後被熙熙攘攘的人擋住。油畫上缺少一個方位指示,不像我們平時掛辦公室的地圖,上北下南左西右東。油畫上的天色昏黃,也看不出是傍晚還是拂曉,無法從太陽角度確定河流的流向。
還是得感謝這幅油畫的創作者們,具體細節方麵相當完美,細膩得有點驚人。遠景是山巒,在近景出也有不少樹木,蔥蔥鬱鬱,仔細分辨,樹木的枝葉果然有著一種輕微的疏密走勢,有過戶外經驗的人,很容易根據這個判定方位,正是這一個小細節,讓我看出了河流的流向。
浙江水係眾多,具體的我說不清,也說不完,太多了。一般來說,我國地勢西高東低,大部分水係都是從西往東流,注入海洋。偶爾碰到其他流向的,因為局部地形的緣故,也不奇怪,沒什麼可驚訝的。這條河流呈現一個自北朝南的流向,拐了一個彎,然後隱入人群中不見。
我順著河流隱入的方向看去,眾多的勞動者在用簡易的工具修建某些東西,圓木一樁疊一樁,一眼看不到頭,似乎在進行一項相當大的工程。淩風順著我的目光,也注視著油畫右邊部分的先民們的勞動場景,他輕輕提醒道:“這是良渚古國的都城基建部分。”
“都城?跟建造故宮差不多性質的?”
我不知道淩風去沒去過北京,但是故宮肯定還是知道的,他點點頭,說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