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璣聞著聲,正要抬腿往外來:“子任來了?”

“對。”桑晚朝他眨了眨眼,“哥,今晚有大魚。”

*

子夜,萬籟俱寂。

趙赫的轎子落在糧倉口,戶部的幾個官都圍上來了。

“大人,就等您了。”

趙赫有些不悅,“等什麼,點上就是了。還怕本官不來?”

戶部幾人都是人精,被說中了心思,賠著笑:

“大人是我們的主心骨,自然要等大人到了方可行事。我們為大人馬首是瞻。”

戶部就是一個繩上的螞蚱,撈錢的時候人人有份,出了問題誰都怕被推出來頂雷。

今夜燒糧倉,一個都不許不到,趙赫也不例外。

“動手吧。”趙赫哪有半點心情,若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他也不會鋌而走險,出此下策。

下人拎著桶,將一桶桶油澆在糧倉上,趙赫接過手底下的人遞來的火把,神情猶如慷慨就義的戰士。

他將火把一擲,可期待中的大火不僅沒有點燃,連火把都熄滅了。

“怪道,怎麼回事?”身後戶部幾人竊竊私語。

趙赫伸手要火把:“再來一次。”

前後投了三次,火把落了地就滅了,趙赫站不住了。

糧倉頂上發出吃吃的笑聲,很刺耳。

趙赫周身一凜:“是誰?”

一個黑衣人飄然落地:“點不著火是嗎?要不要幫你啊,趙大人?”

“你是誰?”趙赫往後一退,殺心已起:“給我拿下。”

黑衣人大大方方地扯下麵巾,朝他咧嘴,一笑一口大白牙:“是我啊。”

“百裏大統領?!”趙赫腿腳發軟。

“你們澆的油早就被我換成了水,如何能點著?”

百裏奚笑得混不吝的,每個字都讓人頭皮發緊。

他是禁軍禦前大統領,他出現在這裏,難道……

後頭幾個戶部的官嚇得往四散逃竄,外圍已經稀稀索索地被披甲軍包圍了。

一道明黃的身影像是從天而降,在黑夜中異常耀眼。

“陛下……”趙赫身子一軟,暈倒在地上。

“潑醒。”夏昭帝冷著臉,“你們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百裏奚小跑上前:“陛下!糧倉之內半數皆空,裏頭的糧食也大部分都發黴了!”

一大桶冰冷的水澆下,趙赫裝死也裝不成了,隻能跪地痛哭流涕:“陛下饒命啊!”

戶部大小官一個不落,都跪得整整齊齊的。

“陛下,饒命啊!都是趙大人指使的,我等也是被迫的啊!”

“是啊,是啊,都是趙大人逼迫我們的!”

“你們這群王八蛋!拿錢的時候怎麼不說是我逼的!你們不仁,我也不義!陛下,他們一個個都有份,誰也逃不了!”

夏昭帝氣笑了:“好,好!掏空朕的糧倉,貪了朕的軍餉,朕不滅你們九族,都對不起邊境的將士!都給我拿下!”

“大理寺何在!刑部何在!將一幹人犯統統羈押,審不出銀子和糧草去向,我唯你們是問!”

“是!卑職領命!”

上京火光衝天,披甲兵成群結隊穿梭在大小街巷,撞破一個個戶部官員的家門,家眷們多數都在睡夢之中,被帶走時都沒來得及披上外袍。

哭嚎聲響徹整個京城。

桑晚站在院中,抬眼望著天上的彎月。

“人呐,享了多少不該享的福,就要承受多大的禍。”

福禍相倚,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燕紅為她披上衣服:“主子,您風寒未好全,可別再著涼了。明兒要是嚴重了,王爺可又要生氣了。咱們進去吧。”

桑晚仰天望著夜空,星辰閃爍。

父王、母妃,安息吧!

害死你們的人,都會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