凃徹曉偽裝了整整十六年,卻在等待錄取通知書的這一天被人發現了她的異樣。
雙林學院排名第一的學霸凃徹曉,竟然沒有收到華夏大學的錄取書。她眼睜睜地看著分數排名都在她之後的十幾個人露出了得體的製式微笑,拿著錄取通知走出了統一等待室。最後走出去的女生正是她一直以來相看兩厭的同學,少女翹起下巴,帶了幾分嗤笑:“天才凃徹曉,你還要等下去嗎?”
清脆的腳步聲遠去,隻留下了她一個人。
她終於丟掉了矜持,撲向了麵前的終端,一次又一次點擊著請求鏈接,然而隻有機械的女聲回響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本次華夏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已經全部發放完畢,投放準確率100%。”
已經全部發放完畢,準確率也是完美的數字。
凃徹曉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的分數明明比所有人都高,她的麵試也比所有人都優秀,為什麼華夏大學偏偏漏掉了她?
她的心中開始有無數酸澀凝聚,就像是永凍層的冰塊突然遭到了劇烈擠壓,形成了爆裂一般湧出的氣泡,湧上了她的眼眶。
眼淚出來的那一刹那,凃徹曉猛地抬手捂住了眼眶,心中有波濤洶湧,臉上卻最終回歸了一片沉寂,唇角甚至還微微上揚了一個製式的弧度,宛若假麵一般機械。
這是雙林學院主樓的二十六樓,每年的高考結束後,學生們要按照自己報考的學校依次進入這件教室,在這間全玻璃的房間裏等待錄取通知書——就像是等待命運的宣判那樣。而這裏無可避免的裝有二十四小時無間隙監控攝像頭,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捕捉和記錄每一位學生的人生重大時刻。
而凃徹曉,顯然迎來了最意想不到的結果。
她在心底努力調節著情緒,直到臉上再也看不出來一絲倪端,她才緩緩放下了手,露出了和平時一樣從容自信的微笑,準備離開這裏。
“忍的很辛苦吧?”一道略微輕佻的聲音突然響起,凃徹曉嚇了一跳,向著聲源處望去,卻見一個男人雙手抱胸,斜依在教室門口。男人穿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定製西裝,金色的長發隨意地紮在腦後,雖然可以看出來男人已經上了年齡,但是那張臉蛋依然迷人得不像話。
凃徹曉失神了一刹那,很快掩去了眼中的情緒:“你是誰?”
“不要緊張,這裏所有的監控都已經關掉了,沒有人會看到你剛才小小的失態。”男人走過來,向凃徹曉伸出一隻手,友好地露出笑容:“初次見麵,我叫山翁,是艾爾芬海姆大學的招生辦主任。”
凃徹曉警惕地看著山翁,心底警鈴大作。且不論這個山翁從頭到腳都有一股違和的感覺,雙林學院作為首都星最著名的學府之一,一向以升學率著稱,而目前帝國的五星上將林璽堂便是雙林學院的榮譽畢業生,作為對母校的回饋,林上將直接把雙林學院的安保升級到了堪比軍級的水準,麵前的這個人能夠輕輕巧巧地說自己關了所有的監控,那麼隻有三種可能。第一,他來自軍方,甚至可能是林璽堂上將的親信。第二,他來自學院高層,但自己從未見過他,那麼很有可能是幕後高層。第三,他來自敵對勢力。
無論是哪一種,對她來說都不是友善的。如果是前兩種,那麼她方才情緒失控的一幕可能會成為對方拿捏她的最大把柄。如果是後一種,那麼從此她可能會在帝國失去立足之地。
至於對方所說的那個什麼艾爾芬的大學,她聽都沒聽過,自然被她忽略了。
所以凃徹曉沒有伸出手,而是謹慎地後退了一步,與對方保持了距離:“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山翁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不慌不忙地坐了下來,再彎腰將腳邊的黑箱子提起來放在了桌子上。那是一隻仿黑蜥蜴皮的高級皮箱,凃徹曉的眼角抖了抖,心想如果在這個年頭還能拿到一隻真蜥蜴皮的皮箱,隻怕能把這座大樓都買下來。
“黑蜥蜴皮的文件箱,這是用來裝艾爾芬海姆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每個箱子,隻能裝一份通知書。而這隻箱子裏,則裝著你的錄取通知書。”山翁明明沒有抬頭,卻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微笑道:“是真的天然蜥蜴皮哦,要來摸摸嗎?”
從小長在機械鋼鐵玻璃環繞的首都星,凃徹曉心底對於教科視頻上呈現的數千年前的所謂“大自然”其實充滿了好奇,如今見到山翁這麼說,凃徹曉到底沒有打敗自己內心底的渴望,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皮箱上輕撫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