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漸漸沉入的睡夢,他又看到了那麼多年來一直在反複出現的夢境——
成片的火光暈染著遙遠的天際,無數的機甲殘骸帶著血的腥氣撲麵而來,人類覺醒的異能成為了與蟲族抗爭的最後防線。
承受不了巨大壓力的堡壘城牆悉數崩塌,放眼看去隻剩下漫天撲閃的翅膀和一雙雙冷漠複眼。
婦女赤著腳飛奔在殘骸零星的地麵上,斑駁的傷口流淌下的血液浸透土壤,懷中是繈褓中孩童止不住的哭聲。
滿目的猩紅成為地獄般的背景色,一個個奔赴前線的背影相繼倒下,悲壯的屍體鑄造起連綿的城牆,將那些節肢與觸手攔截在文明線外。
他張了張口卻發現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覺得血色漸漸地吞噬了視野,慢慢隻剩下了在耳邊連綿的喘息。
和以往不知道重複過多少次的夢境一樣,鋪天蓋地席來的絕望感開始一點一點地將他吞噬,他努力地想要奔向那片戰火的中央,卻在奔跑的途中越來越遠……
又是這樣。
無奈的想法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然而這一回遠處的火光卻是逐漸地凝聚起來,仿佛擁有了生命般在無形中蔓延蠕動,然後一點一點地勾勒出了兩個人的輪廓。
他看到自己站在機甲的廢墟頂端,身上的血跡斑駁猙獰,比現在更加成熟的麵容因這殘酷的戰爭隻剩下了冷峻。
旁邊模糊的男人身影淡得仿佛隨時會被風吹散,卻是忽然轉身,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近了,更近了。
緩緩俯身,視野中出現了一隻修長好看的手。
“來我這裏。”
他聽到這個聲音這樣說。
就如每一次的夢境一般,景熔不抱任何希望地抬起了頭。
然而落入眼中的並不像以往那樣的一片模糊,他第一次看清楚了那個男人的臉。
多年來第一次沒有迷霧的籠罩,站在他跟前的人居然是……
熟悉的麵容讓景熔錯愕地張大了嘴巴,剛要伸手去抓住那人,整個世界忽然間開始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
“醒醒,喂趕緊醒醒了!臥了個槽的,是說可以睡覺,但沒想到居然還真睡啊?你小子這心是真夠寬的!”
眼看著世界就要徹底坍塌,景熔心驚之下豁然張開眼睛,沒等大口地喘上幾口氣,直接被咫尺那張胡渣邋遢的臉給嚇得差點原地跳起來。
“喲,終於醒了,這一覺睡得還舒服嗎?”屈燈眼見景熔心有餘悸地盯著自己,嘖了一聲後站直了身子,“趕緊的,快出來。還真把這裏當自己家裏的床了?”
景熔滿腦子還都是那個男人的臉,聽屈燈這麼一說又愣了下神,這才終於捕捉到了現在的重點。
下意識地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通,問:“這是……已經覺醒成功了?”
“在身體承受得住的情況下,正常人待個四五個小時也就差不多了,你小子這一趟就直接八個小時,放隻西瓜都能種熟了。”屈燈將景熔上下打量了一番,問,“現在覺得怎麼樣,不是身體承受不住暈過去的吧,有沒有脫力的感覺?”
景熔:“我應該還挺好的。”
別說脫力的感覺了,這全身上下連一點異常的感覺都沒有啊。
他從全身艙裏爬了出來,看著工作人員七手八腳地切斷了周圍鏈接的能源線,才發現沒再看到別人的蹤影:“他們人呢?”
“早就在訓練場等著了。”屈燈也不囉嗦,揮了揮手示意景熔跟上,“摸不透機語的情況也問題不大,畢竟沒機甲的情況下這些能力的效果要弱太多了,初學者都經常感受不到。你準備一下就行,等實戰的時候就什麼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