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送走吳大鳳,回房間看一眼鬧鍾。
現在侍淮銘也教會了她看鍾表,她知道侍淮銘大概幾點左右會回來。
做飯是完全來得及的,但是她今天根本沒有鞏固昨晚新學的內容。
於是珍珍沒有再花時間做飯。
她回到房間坐下來,抓緊抄寫默讀昨天學的拚音字母。
倒不是有規定的作業要抄寫多少遍,隻要她能夠記住就可以了。
抄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她從抽屜裏拿糧票,直接去食堂打飯回來。
打飯的時候在食堂遇到李爽,李爽還意外了一下,“你怎麼不自己做飯了?”
珍珍笑著說:“今天有點太忙了。”
李爽也笑,“忙學習啊?”
珍珍點頭,“是啊。”
李爽還是笑:“你家侍淮銘可真是個稀奇人,不過他肯教你識字是好事,有些男人那就是拿老婆當個傳宗接代的工具,當個保姆,才不會費心管這些事呢。他這也算是為了你好,不識字做什麼都麻煩,尤其是在這城裏,男女廁所都分不清。”
城裏人想的跟她們就是不一樣。
珍珍消化一會,又點頭,“嫂子你說的對。”
兩個人說著話到家,各自回家去。
珍珍進屋後在餐桌上放下飯菜,連忙又回屋繼續抄寫字母。
但嘴裏念叨著還沒抄滿兩行,侍淮銘下課回來了。
珍珍穩穩呼吸放下鉛筆,起身出去打招呼:“三哥哥,你回來啦。”
侍淮銘應一聲去洗手,和珍珍一起到桌邊坐下來吃飯。
看到桌子上擺的是食堂的飯菜,他微微意外了一下,但是也沒說什麼。
珍珍自己在家做飯,還去吃食堂打飯,他都無所謂,並不挑剔這個事。
他跟珍珍說:“老周說星期天請我們過去吃飯。”
珍珍應聲,“哦,好啊。”
星期天吃飯的時候,老周在酒桌上有放過這個話。
看出來珍珍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侍淮銘試探著問了句:“你今天怎麼了?”
珍珍自然想瞞住了不說,於是搖搖頭:“沒怎麼啊,挺好的。”
看她這樣,侍淮銘也就沒再追著問。
但吃完飯坐下來檢查她學習情況的時候,他發現問題了。
珍珍捏著鉛筆無從下筆,他看看本子,又看看珍珍,再次讀:“寫啊,üe。”
珍珍握著筆不往下落,臉蛋和唇線都繃得緊。
侍淮銘盯著她的側臉看一會,問她:“說吧,你今天上午都幹什麼了?”
瞞不住了。
珍珍低頭小聲道:“大鳳嫂子來找我說話……我幫她理韭菜……”
這是找到誌趣相投的人了,有人一起打發時間了。
侍淮銘看著珍珍輕輕吸口氣,片刻冷聲說:“這是第一次,這一次隻給你個口頭警告,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話,不會像這次這麼輕鬆,會有懲罰。我也就在軍校的這段時間會清閑一些,等畢業分了單位,就沒有時間這樣管你了。”
珍珍還是低著頭,“哦。”
***
雖然珍珍沒有掌握昨晚學的內容,但侍淮銘還是教了新的。
反正不是什麼需要費腦的東西,隻要花時間記住發音並且會默寫就可以。
教完新內容他去上課,珍珍仍留在家裏學習。
學到下午差不多三點鍾的時候,門上又響起重重的敲門聲,門縫裏同時傳來吳大鳳的聲音:“珍珍,我是你大鳳嫂子。”
聽到吳大鳳的聲音,珍珍眉心一跳。
她想著要不假裝不在家,不去開門好了。
但轉念又一想,要是被吳大鳳知道了,那豈不是更得罪人。
猶豫一會,珍珍還是起身去開了門。
這會吳大鳳手裏拿了針線和納了一半的鞋底,她看著珍珍笑著說:“你悶在家幹嘛呢呀?出來曬曬太陽唄。”
外麵太陽是挺好的。
但珍珍抱歉地跟吳大鳳說:“不好意思啊嫂子,我家裏有事,沒法出去曬太陽。”
吳大鳳很是好奇,“你有什麼事啊?”
這裏沒有土地要侍弄,沒有雞鴨豬要養,能有什麼事?
珍珍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我家三哥哥教我識字,我得抓緊時間學習。”
吳大鳳臉上結出疑惑,“你家男人?”
珍珍點頭,“嗯。”
這可真是稀奇了嘿。
吳大鳳眼睛略略睜大,“不識字咋了啊?他嫌棄你啊?”
珍珍還沒回答,她立馬就語氣激昂又接上:“是不識字不能洗衣服做飯,還是不識字不能生孩子帶孩子啊?不識字咋了呀?舊社會各家都那麼窮,除了地主老財家,鄉下有幾個女人識字的啊?識字的男人也沒幾個。我家老周,當兵前那也不識字,現在不是照樣當了幹部了。不識字咋的了,他憑什麼嫌棄你不識字啊?娶媳婦過日子,會洗衣做飯會生孩子會幹活,這還不夠啊?你家這男人,可真是不知足。”
珍珍看著吳大鳳默聲眨眨眼。
吳大鳳不拿自己當外人,繼續說:“你千萬別怕他,你要知道,你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不是隨隨便便跟了他的。像你這麼老實,那不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他讓你往東你就隻敢往東,這日子過得不憋屈啊?想幹嘛就幹嘛唄。”
珍珍又眨了一會眼睛。
然後她說:“嫂子,我還是星期天再找你玩吧。”
吳大鳳那叫一個操心,“小珍珍,你這樣過日子會被人欺負死的,你得支棱起來。”
珍珍跟她解釋:“嫂子,三哥哥沒有欺負我,他這是為了我好。”
吳大鳳還想再說。
珍珍這回笑著先出聲:“嫂子,我星期天一定過去找你玩。”
吳大鳳也不是完全不識趣。
看珍珍這樣,她也就收住了肚子裏的話,隻又說:“行,那你學習去吧,星期天老周說請你們兩口子,還有何團長一家三口子,到家裏來吃飯,你早點過來玩。”
珍珍笑著衝她點頭,“好嘞,嫂子。”
吳大鳳拿著她那納了一半的鞋底走了。
珍珍關上門回來,在桌子前坐下,長長呼了口氣。
她不能再被幹擾和誘惑了,她得沉下心來,爭取盡早完成任務才是。
***
找不到別人說話,吳大鳳就自己在家納鞋底。
老周上課去了,四個娃娃也上學去了,家裏就她一個人,冷清得要死。
沒人說話,她就自己唱戲給自己聽。
晚上老周和四個娃都回來了,家裏又熱鬧起來。
吃飯的時候,吳大鳳跟老周說:“你那個姓侍的戰友,就珍珍她男人,可真是個奇怪的人。娶了老婆不想著生孩子養孩子,你猜怎麼著,在家教珍珍識字呢,還不讓珍珍幹別的,哪有這樣的?”
作為兄弟,老周也是了解侍淮銘的。
他這個人酷愛看書,很有文化,對於老婆的文化程度有要求也實屬正常。
他說吳大鳳:“你少管別人家的閑事,這裏不是村裏,你改改你那不管誰家的事都要上去摻和上一腳的毛病,你要是鬧得人家夫妻打架,我可饒不了你。”
這裏確實不是在村裏。
吳大鳳沒跟老周強,應聲道:“知道了知道了。”
***
有老周的叮囑,吳大鳳接下來幾天沒再來找珍珍。
她在家裏沒什麼事,把屋子外的那一小塊地給整了整,撒上菜種種上了菜。
菜種很全,種了蘿卜韭菜小青菜,還種了茄子辣椒黃瓜和等。
這也是珍珍想做的事情。
珍珍在家裏透過窗戶看到的時候,還羨慕了好一會。
不過侍淮銘不讓她在這些事上浪費時間,她也就隻能羨慕羨慕了。
終於又到了星期天。
星期天珍珍不用學習,吃完早飯她便跑去了吳大鳳家裏。
她幫吳大鳳一起侍弄土地,往地裏澆了澆水。
快到中午的時候,珍珍又跑回家來做飯。
侍淮銘在廚房裏幫她一起,問她:“下午要不要出去轉一轉?”
聞言,珍珍轉頭看向侍淮銘“去哪裏轉轉啊?”
侍淮銘:“隨便,我對熙城也不是特別熟,就隨便走走隨便看看吧。”
珍珍覺得還挺好的,應聲:“好啊。”
這麼說好,吃完飯珍珍便沒再去吳大鳳家湊熱鬧。
她跟吳大鳳打了聲招呼,坐上侍淮銘的自行車跟著侍淮銘出門。
吳大鳳叫她:“早一點回來,晚上來我家吃飯。”
珍珍衝她揮揮手,“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