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奶鹽(2 / 3)

“不是我,Zane的學生。”

“……嗯,盡快。”

他說粵語很好聽,嗓音低沉帶著點慵懶,讓這個雪夜都有了複古電影的感覺,蘇稚杳甚至有一瞬懷疑自己此刻走到了老香港的街頭。

她不自覺地盯著他看。

“喵——”

一隻純白色的貓跳上了羅馬柱花壇,格外親人地往他腰間蹭。

他聽著手機,掀滅雪茄,拋進垃圾桶裏,空出的右手壓到白貓頭上,隨意揉了兩下。

和電話裏的人又對話幾句,他勾勾嘴角,不經意側了側身。

大概是雪上的影子出賣了她。

男人低語著“係咁先(先這樣)”,漆黑的眸子順著抬望過來,刹那一眼,和她的目光撞上。

蘇稚杳心驀地跳漏一拍。

完全是本能反應,她抱住傘柄,立刻轉身,慌慌張張碎著步子跑了,貝雷帽滑落都渾然不覺。

嬌俏身影漸遠,不一會兒便隱沒在夜色裏,靴子踩過雪上,留下一路小碼的印子。

跑著跑著,蘇稚杳又慢慢停下。

她站在原地迷惘地想,心虛什麼,為什麼要跑呢?不就是看了他兩眼,又沒做虧心事……

捋捋頭發,這才意識到帽子不見了。

蘇稚杳回望一眼昏暗空曠的長街,思索片刻,原路走回去。

找到帽子時,那處空空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一會兒沒看住你就溜這麼快,淘氣的小壞貓……”

蘇稚杳循聲回眸,見一個灰格圍巾掛脖的大叔抱著那隻白貓,過了馬路。

對麵是一家頗具設計感的寵物館,暗中一抹光亮,仿佛時空隧道。

如果不是一小時後在酒桌上再見到那人,蘇稚杳真要懷疑自己穿越了。

是在回琴房的路上,她收到程覺發來的飯局地址,想了想,現在似乎隻能和他談了,於是換了身低調簡約但不失禮貌的小香風套裙,去赴宴。

酒宴就在國貿,那裏是京市最奢華的商務中心,繁複璀璨的吊燈每一顆都是真材實料的水晶,在此設宴款待,算得上是待客的最高禮儀。

程覺到大堂接她,一身別有風情的藕色套裝,領子不規矩地散著,脖頸上的鑽石項鏈很搶眼,五官標致,相貌很好,隻是渾身上下全是浪蕩公子的氣質。

“乖乖,你可算來了。”程覺滿意笑著迎上去,一見麵就想把胳膊往她肩上搭。

蘇稚杳不動聲色側了側,巧妙避開,臉上維持著不見任何破綻的笑意,開門見山問:“小程總,我人在這兒了,說說你的條件吧?”

“今晚你就隻是為了解約?”程覺聽出她的疏離。

蘇稚杳不遮不掩,點點頭。

一盆冷水澆過來,程覺有點掃興,可麵前的小姑娘眨著亮盈盈的大眼睛,還挺無辜,一絲心機都無,心一軟,他忽然間又什麼氣都生不出來了。

“沒問題啊,想解約的話……”程覺抱起胳膊,盯住她壞笑:“嫁給我,合約作廢。”

“……”她到底在期待什麼?

當初父親簽合同,就是這目的吧,逼著她不得不和程氏聯姻。

蘇稚杳壓住想扇他一巴掌的欲望,一言不發,扭頭走向大門,但被程覺眼疾手快拉住:“這麼不經逗呢?”

他自覺放低姿態,問她:“昨兒用華越那秀哄你開心的,又是哪個哥哥?”

蘇稚杳不搭腔。

程覺倒也沒追問,隻說道:“別不理我啊乖乖,那這樣,飯局結束,我們再坐下好好談,可以了吧?”

蘇稚杳沒有別的退路,隻能最後再信他一回。

包廂裏,方形長桌上鋪展著純白桌布,中間一排新鮮典雅的白玫瑰別有幾分隆重,顯然今晚這場高桌宴,是出於商務接待。

隻是正中間的主位還空著,不知道是等哪位貴客。

在場的都是程氏高層,身邊幾乎都跟著漂亮女人,或秘書或女伴。

程覺拉蘇稚杳到自己旁邊的座位,一坐下,周圍見過的沒見過的,都挨個笑嗬嗬地和她打招呼,交際場麵蘇稚杳司空見慣,輕鬆應付過去。

“老程,阿覺和杳杳這倆孩子真是郎才女貌啊,般配,般配極了!要我說,趕緊定了!”

一個手不安分揉在女伴腰上的中年胖高管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蘇稚杳輕一蹙眉,便聽眾人接了話開始拉郎配,程覺倒是嘴角咧得很高。

她有些不耐煩想要說話的時候,門口響起動靜,原本還在布餐具的侍者都忙不迭擱下手頭的活,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列隊,像是要恭迎誰。

包廂裏的鬧哄聲一瞬間肅靜。

蘇稚杳順著其他人的視線,望過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當時他沒穿黑色大衣,也沒戴皮手套,鼻梁架一副金絲眼鏡,但蘇稚杳還是一眼認出他了。

在侍者的引導下,他一路走過來,沒給任何人眼神,帶出他獨特的漫不經心卻又淩厲的氣勢。

那群信口的老男人齊齊一下站得筆挺,藏不住討好的嘴臉,笑得眼周滿是褶子,一口一個“賀先生”地喊,空氣中頓時一股奉承的味道。

蘇稚杳愣神間,也被程覺拉著站起來。

她怔怔地看著男人脫下西裝外套,由助理接過去,他馬甲裏麵的襯衫是冷黑色的,手臂束有皮質袖箍,配著金絲眼鏡,很雅貴,但襯不出他紳士,反倒是斯文中透著淡淡的匪氣,略有種性感的格調。

原來他就是兩年前親手送父親進監獄、如今掌權港區賀家的那位……賀司嶼。

賀司嶼落座後,程氏高層們才紛紛回到自己座位,蘇稚杳也慢慢跟著坐下。

程董第一個起身向賀司嶼敬酒,有禮有節地說了一堆官方的客套話,還談到賀老爺子曾經和自己祖父間的情意,最後假模假樣笑道:“日後生意場上,望賀先生多多照拂了。”

這句才是重點。

賀司嶼單手解開襯衫一顆紐扣後,才不緊不慢虛抬了下酒杯:“程董客氣,老爺子腿腳不利索,我替他走個過場,有空程董大可自己到美國看看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