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興奮躍然字上:【賀司嶼!】
不出意外,過去幾分鍾,某人沒有回應,蘇稚杳喪失耐心。
【理我】
【理我理我理我】
……
短信對麵一片死寂。
那封郵件是興奮.劑,在查閱的那一秒注射進她體內,蘇稚杳根本按捺不住:【馬裏奧救公主路上還給點金幣呢,我都這麼主動了,你在都不回一個,是不到吉時不肯出現嗎】
接著傲嬌哼哼:【三分鍾內不回我,休想我再理你】
她還真就不理了。
安分三分鍾後,時間歸整至十點。
蘇稚杳:【吉時到啦!】
蘇稚杳:【賀司嶼賀司嶼賀司嶼】
蘇稚杳:【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碎碎念不停。
蘇稚杳不知道賀司嶼在手機那頭是什麼表情,總之這回沒一會兒,他就回了。
賀司嶼:【在了】
心思被喜悅占據,蘇稚杳無所謂他的寡言,快意地告訴他自己收到的那封郵件,問他,Saria是不是看在他的麵子。
賀司嶼:【是看你骨骼驚奇】
相處久了,蘇稚杳一看就知道這是反話,他真正的意思是,明知故問。
蘇稚杳悶在被子下,咬住嘴唇才忍住沒笑出聲:【賀司嶼你真好!】
她懷揣著滿分的真誠,補充一句:【謝謝你又為我破例】
聊到這地步,他通常不會再回,蘇稚杳再給Saria回複郵件後,就放下手機,美美入夢。
翌日睡醒,手機居然有他昨晚的回複。
賀司嶼:【怎麼謝】
-
蘇稚杳在滬城待了五天。
公司有行程安排,練琴這事兒忌荒廢,而且和Saria約定見麵的日子也臨近了,她得回京市,不能一直留在滬城。
期間,蘇稚杳都在聖約斯陪著喬漪住,隻有第二天喬漪接受周療時,她抽空去了趟喬家,但也隻是禮節上走個過場。
喬家是滬城首富,名門望族。
事實上,若要比家族底蘊,當年和喬漪的這段婚姻,是蘇柏高攀。
隻不過,喬漪是喬家趕出去的女兒,因為某一些原因。
蘇稚杳是在京市長大的,十歲前沒有去過喬家,和喬家人不親近,直到喬漪婚變,檢查出蘇薩克氏症候群,身體每況愈下,喬家才將人接回滬城治療。
那是一種罕見的大腦病變症,患者的記憶隻能維持二十四小時,目前病因不明,因案例稀有,研究特效藥的條件也十分艱難。
這十年間,喬漪每日數以萬計的醫療費,喬家不曾吝嗇過,但喬漪和喬老太太之間始終未冰釋前嫌,或許是因為往事喬漪盡數忘卻了,連冰釋前嫌的機會都沒了。
俗話說,禍不延子孫,蘇稚杳作為喬家的外孫女,喬家沒有將她拒之門外。
盡管喬老太太對她不太熱情就是了。
告別無疑是不舍的,蘇稚杳拖到不得不去機場的時間,才從喬漪的病房離開。
臨走前,孟禹送她出醫院。
蘇稚杳問他:“孟教授,我聽說這病,過個四五年是有可能自然改善的,可這都十年了,我媽媽怎麼也沒見好轉?”
孟禹是神經科的專家,是喬漪的主任醫師,從喬漪住進聖約斯起,喬漪的病情就由他全權負責,他從四十歲,負責到了如今的五十歲。
他和喬漪舊日是同窗,為人穩重本分,相貌堂堂,越到中年越有氣質,卻一直單身未婚。
蘇稚杳對孟禹很有親切感。
“這得因人而異,目前醫學上還無法作出科學解釋,萬幸你媽媽的視力和聽力損傷程度不深,身體也很健康。”孟禹柔聲說:“我會照顧好你媽媽,杳杳,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蘇稚杳點點頭,謝過他。
抵達京市國際機場,楊叔接她回禦章府。
車上,蘇稚杳一邊照著小鏡子撥弄碎發,一邊哼著某支鋼琴曲的調子,眉眼間都是笑意。
蘇稚杳突然抬頭,朝駕駛座喚了聲:“楊叔,經過國貿的時候停一下,我想買支雪糕。”
“好嘞。”楊叔應道。
她的笑容感染力很強,看一眼,那感覺就如同嚐到了一口溫甜的奶露,小茸不禁跟著笑起來:“杳杳這趟回來,開心了很多誒!”
“因為明……”蘇稚杳抿抿唇角控製不住上揚的笑弧,沒把明天要和Saria見麵的事告訴她,不著痕跡地說:“因為見過媽媽了,當然開心。”
入夜的時間段,國貿交通正擁堵,車子停滯在琴房附近,好幾分鍾都前挪不了兩米。
蘇稚杳托著下巴,指尖點在臉頰,百無聊賴地望望車窗外的路況。
終於能同Saria學鋼琴了,美夢成真的喜悅伴隨著不真實感,每想一下心裏就放一朵煙花。
蘇稚杳笑意蔓延到整個麵部,壓不下去。
突然驚覺,明天見Saria隻有她一個人,蘇稚杳心一揪,憑空生怯,心情瞬間大起大落,滿心歡喜一下全變成了緊張。
她咬住一點唇肉,貪得無厭地想,不知道賀司嶼願不願意明天陪她一起,給她壯壯膽。
繼而又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謝他。
蘇稚杳陷入沉思。
要怎麼謝呢……
京市的夜至而未濃,餘暉與新月交融下,天是一片薄薄的深藍色。
隔著人行道,一眼望見那家寵物館。
蘇稚杳倏地記起,她第一次見賀司嶼,就是在這個地方。
至少在她印象中是第一次。
那時下著雪,他就站在那棵光禿禿的槐樹下,黑皮手套握著雪茄,低沉磁性的嗓音說著粵語,不知道是在和哪個港區的朋友講電話。
然後她就看見一隻白貓,跳上羅馬柱花壇,黏人地往他身上蹭。
那個畫麵仿佛自帶一層港風柔焦濾鏡,回想起來,還是有幾分溫情的。
尤其是他摁滅雪茄,嘴角勾著淡笑,去揉那隻小貓的那個瞬間。
蘇稚杳正想得出神。
寵物館的落地窗內,出現了當時抱走白貓的那位大叔,他依舊戴著那天的灰格掛脖圍巾。
似乎是那隻白貓又調皮了,在他打掃時搗亂,於是大叔拿著貓棒逗了它會兒,再蹲下.身,把它抱回到窩裏。
腦子裏像是安了個鏡頭,循環往複地在回放那夜,賀司嶼溫柔擼貓的情景。
蘇稚杳靈機一動,低頭短信問賀司嶼。
【你在梵璽嗎?】
賀司嶼那時應該恰巧空閑,回複得不算慢:【嗯】
蘇稚杳眸子浮光躍金般亮起來。
“楊叔,我不買雪糕了,你往前靠寵物館那兒停一停。”蘇稚杳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待會兒不回家,送我去梵璽。”
……
過去不到一小時,京市的夜徹底深下。
梵璽大廈頂層,主臥落地窗前,賀司嶼手掌撐著腰骨,手機舉在耳邊,下頷微斂,闔著眼和周宗彥通電話。
“林漢生投資澳門非法賭場,私下牽涉皮肉交易,生意係越嚟越髒了,近一年還頻繁出入泰緬邊境,警務處懷疑佢和金三.角老毒.梟有私下嚟往,臥底了大半年,他果然係想走.私緬北貨到中國。”
電話裏,周宗彥壓抑著滿腔憤恨,辦公事時,他態度自覺嚴肅,沒有一絲平日裏的散漫,正經有度。
周宗彥做了個深呼吸,出了口胸腔裏的鬱氣,沒過兩秒,還是控製不住罵道:“就憑佢(他)地一條粉腸,還敢揾(找)上.你,食蕉啊佢!”
賀司嶼剛沐浴不久,身上隻裹一件黑色睡袍,他昨夜沒睡幾小時,又聽了一天國內外公司的財務彙報,此刻眉間輕蹙著疲乏的痕跡。
方才看過一會兒書,鼻梁還架著那副金絲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