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莊,你可是我們這個護花主人看中的人,啊,‘鵝仔峰下的一支筆’,又是姐姐我這麼疼愛的弟弟,於情於理麼,我都是要救你的嘛。”汐夢訓話似的,但最後幾個字又極不嚴肅。
“喲喲喲……怎麼搞得這麼亂啊,滿地都是銀子啊。這是哪個房的,你個小賤貨,竟然和客人動手,還將這裏弄成這樣,還不給客人道歉!哎呀呀,死不了的小娼婦啊。”這一番話當然是那個護花主人說的,可對象不是倩如,而是尉瑤。剛才劇烈的打鬥被控製在了這個庭院裏,雖然生死瞬息之間,可前廳卻一點兒沒覺著。尉瑤本背對著門,護花主人一來盛怒,二來老眼昏花,竟把尉瑤當成了翠怡軒的姑娘。水蛇樣刻意扭著的身段,教人發笑。
一直以可愛模樣視人的尉瑤突然怒不可遏,“老**!你胡浸個什麼?”
“混賬東西,在這兒還沒有人敢對我吹眉毛瞪眼!”護花主人暴跳如雷,“!你個小賤貨真是有日子沒收拾你了!找打是吧?”還不等護花主人說完,尉瑤左手風中柳枝般婆娑著,看不清的出手,“老豬狗,給你長點記性。”護花主人失去重力一般被尉瑤擲了出去。兩顆金牙生生地撞在地板上,疼得她不知做什麼是好。
“啊啊啊……”護花主人痛得直咧嘴,“混蛋,好家夥,敢打我!媽的造反了麼!”一揮手,前廳忽然竄進來二十幾個龜奴,將尉瑤團團圍住。
“不是姐姐我看不起你們,你們實在是……”話還沒有說完二十幾個人痛苦地倒在地上,不住地**著,那個速度太快了,我的視力也緊緊捕捉到了一點點。“太弱了”,尉瑤腳踩在一個龜奴的臉上,說出了未說完的話。隻聽“哢嚓”,那個龜奴的身體立刻飛起來,直直地射向了裹著金衣的牆體。清醒幹脆的骨骼碎裂之聲隨著飛濺來的土渣傳到了我們這裏。
“您沒事吧!”看著吃虧的護花主人,一旁的汐夢話忽然神情凝重,跑過去要扶她,她語調有著叫人琢磨不透的哀傷。護花主人發瘋似的喊道,“還愣在那兒幹嘛,汐夢,宰了這個賤貨。剁了她的爪子!”汐夢怔了怔,那瞬間幾乎失去了她無憂無慮的笑容。她看一眼護花主人,又轉頭看著尉瑤,她居然有那樣掩不住的憤恨,她臉沉著,金黃色的氣羽從她身上彌漫開來,我的瞳孔裏立刻出現了汐夢和尉瑤交手的映像,汐夢像瘋了,燦爛的金色包裹著她,隨著一次又一次的衝擊,在漫天飛花裏迸散又收聚,尉瑤並沒有因為汐夢突然地攻擊而手忙腳亂,她真是一個冷血的殺手,她絕情,她迅猛,她還笑著,那冷酷的手段,好像一個赤色的俏皮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恐怖幽靈,笑這裏即將要死的每個人。
“難道她真的沒有弱點嗎?”我的臉被恐懼攫緊,慢慢像是要失去知覺。
“‘幽花使者’尉瑤,很少人知道她的過去,或許知道的人早就在地下長眠了,據說是幾年前才加入鬼魅宗的厲害人物。和晟蘭兒學了瞳術,都說她是‘蘭兒第二’。”
“連尉瑤都出動了,就足以說明事態的嚴重。”倩如看了看我,“心裏麵的弱點,遠比武功的弱點更加致命。你想知道她的弱點就閉上眼吧,不會很久的。”什麼情況,難道閉上眼睛就可以嗎?
倩如的手依舊握住我,沒有鬆開。白皙的手指空中雲朵般不斷變幻著,紫色的氳氣宛如層層迷霧繚繞在我們身邊。我則遲疑地看向三接,他確實沒有死去,他灰暗卻未滅盡神采的眼睛看著我。
我心裏麵立刻出現他用通心術傳來的訊息。
——放心,小莊,她對你沒有惡意,照她說的做。
——可是她在做什麼?她真的很是神秘!
——笨蛋,那是嶺南幻術,平時你不關心這些,連這麼有名的東西都不知道。那是用念力發出的很厲害的術,要知道念力可是比內力難很多。讖語,訣印,決咒,蠱術,禦靈,感知,符道,你讀那麼多的書不知讀到那裏去了!
怪不得剛剛尉瑤會認識嶺南訣印,原來竟是這麼神奇的東西。
——這個手勢雖說我不認識,但是既然她要讓我們看到尉瑤的過去,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夢魘縈心”,是一種喚醒人回憶的讖語吧。
——嗯嗯,二哥,你還好嗎?別說話了,你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回去。
——這個,你就別管,她沒傷了我的心脈,我殘餘的內力說不了多少話,你,你自己看吧。
我還沒準備,倩如的手指立刻在我的眼前劃過,“倏”地一下,食指指向汐夢對麵的尉瑤。我眼臉慢慢垂下,安眠,濃黑的氣霧很快遮住了視線。
“昨夜夢魘,今日不見。昔時之憶,亦是今時之憶。”意識慢慢扭曲了,我,我在哪裏呢,花瓣、飛羽、一張又一張人臉,密密麻麻地交織、交織……
……
大江之濱,清晰地可以看見那個露出水麵雄渾壯闊的石磯。對啊,這個就是孤絕臨江,雙翼若飛的燕子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