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一個好長的夢。

醒來時,淚已濕枕畔。

她平躺在床上抬起手來,鑲著碎鑽的鉑金手環在陽光編織的金色絲線下閃著零碎而晶瑩的光,輕盈的撲簌著落進眼睛裏。

有點痛呢。

她合起眼,手肘覆在眼皮上,頓時一片昏暗。

這樣就看不見了。

看不見雪白石膏雕刻的精致壁花,看不見格調高雅的蕾絲邊窗簾布,看不見碧綠寶石鑲墜的房門手把,看不見這華美奢麗的一切一切。

想見的,隻有一個人。

那唯一的一個人。

瑰麗的雕花木門咿呀一聲開啟。

沉穩的步伐踩著華麗的節拍一步步逼近,熟悉到幾乎心痛的氣息拂動她的發絲。

“小懶蟲,起來上學了。”

×××

冰帝網球場。

例行的網球部部活。

“校內排位賽結束得好快。”裴羅坐在場邊的長椅上欣賞其未婚夫的英姿,一邊叨咕的是他聽到後絕對會暴跳如雷的事,“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必須跟他們會合的日子呢。”

她跳下長椅,忽然發現一座巨石雕像穩穩的聳立在眼前。

“樺地,你不用去練習?”她試圖繞過他。

“Wushi。”他跟著她的腳步轉了個方向,仍是擋在她麵前。

她再繞過一大步,“那你現在很閑嗎?”

他個頭雖大動作卻靈活,再次轉向擋住她,“Wushi。”

她不死心地再繞,“所以景吾叫你來監視我?”

他如影相隨,不過這次卻沒再作聲。

因為遇到不當的形容詞無法直接答“Wushi”便不說話了嗎?或者是在思考如何回答?

算了,不必追究,樺地那雙呆滯的眼睛,比跡部還難看透。

隻要他不擋她的道就好了。

她腳步不停的繞,他也不停地轉,兩個人就這麼不停地在原地兜圈子。

然後她決定調頭,直線前進。

他亦步亦趨,陰魂不散的跟在後頭。

她加快腳步,他步履邁大。

她的耐性一點點的流失,而球場上的部員也開始注意到這詭異的情景。

“……你,給我走開!別跟著我!”裴羅終於受不了地回頭大叫起來,“我要去上廁所、女廁所啊!”

風不吹了。鳥不叫了。樺地的表情更呆滯了。

他很緩慢的很緩慢的,把一顆榆木腦袋轉向了網球場裏,某位曾對他發號施令的大少爺身上。

雖然隔得遠看不清,但裴羅仍然能感覺到跡部大少爺嘴角細微的抽動。然後他向樺地頷首,裴羅立即如獲特赦令的犯人,快步遠離。

不遠處,黑長發的少年勾起了溫雅的笑容。

“她來了。”

×××

十分鍾後

某大少爺開始黑線。那個笨女人,難道掉進馬桶裏了?(熙,黑線地盯著鍵盤:我在打什麼啊orz這麼不華麗的想法……又不是今天開始變魔王……)

二十分鍾後

某大少爺開始青筋,可是又不能到女廁所逮她。

三十分鍾後

某大少爺終於覺察到事態不對。

一聲令下,解散了部活。

走到她曾停留的長椅上,發現她鮮紅外殼的手機安靜的躺在那裏。

打開手機查看,一條未讀短信。看完之後,他簡直想當場肢解了這支手機。

——景吾,我和朋友有約,今天就暫時不跟你回家了。

她居然敢欺騙他!

然而更令跡部憤怒的是她為了逃離他不惜欺騙的事。

朋友?她哪來的朋友?!除了那群怪人……

“荻之介!”

“他早走了。怎麼了?”忍足晃過來,他的瀟灑和他的急迫形成鮮明比照。

“嗯啊,逃得很快嘛。”跡部聲音冷冷的,目光則可以將每個接觸到的人凝成冰雕,“居然敢拐走本大爺的人……”

又和倉本有關啊。小景每次遇上倉本都會變得……暴躁、易怒。莫非,是戀愛中人的通病?忍足圓鏡片後的眼神斂起,異樣的神采閃動。

“打個電話給他吧。”忍足事不關己的建議道,抱定了看熱鬧的心理。瀧荻之介,我可沒忘記,你前幾天害我損失了一副眼鏡呢。

跡部不用他提醒早已拿出了手機,還未按下號碼清揚的音樂便響了起來。他看也不看便接通電話,口氣像吃了炸藥:“喂,有話就快說,本大爺很忙!”

忍足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是哪位這麼不識時務打電話來,倒黴地撞到炮口上……

“我隻是想向你轉告某句話就是倉本裴羅現在一切安好敬請放心也不要費心去找她了。完畢,Bye。”來自瀧的清越嗓音不換一口氣的說完一長串,然後,幹脆利落地切斷了通話。

跡部握著手機,用勁之大令忍足懷疑這款最新型的昂貴手機下一個瞬間就會解體散架。跡部那雙鳳眼閃過危險的光芒,他毫不遲疑的重撥號碼。

“荻之介,你給本大爺把話說清楚,否則明天你必須和樺地對打三十局。”

“……”瀧沉默了良久才說話,“你要我說什麼?我隻是遵照他們的吩咐轉告你……”

“我要知道她的下落。”無一絲贅言,直奔主題。

“我不知道。”瀧坦言道,“即使知道了也不能告訴你。”

“你……”

“他們說倉本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所以……對不起了,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