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垂下眸子,不吭聲。
嶽或有點想笑:“裝聽不見我說話是不是?”
“那我也不好好考了,獎勵我也不要。”
說完恰好打預備鈴,學生們可以進考場了,嶽或抽出自己的手指,轉身就要走。
“不要嘛,”林是非急忙重新拽住那點指節,抬起眸子,輕聲道,“聽見了。”
他快速地低聲重複:“我聽見了,知道了記住了,星星。”
在學生陸陸續續進班級的身影中,嶽或不明顯地勾唇。在被一個同學輕擠肩膀時,他順勢微微側倒在身邊的林是非懷裏,抬眸對他笑。
而後又故意卡著角度,不讓所有人注意,抬起他們方才在腿邊相互糾纏的手指,迅速地放在唇邊輕啄了下林是非的指節。
林是非滿足,眸底也蔓延了些許笑意。
兩天的考試一晃而過,成績要過幾天才會出。
下午考完,晚上的晚自習照常。
隻是剛出考場,還沒來得及詢問最後的科目考得怎麼樣,林是非就對嶽或說:“星星,我爸媽回國了,剛剛到家的。”
“他們問我,星星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吃個晚飯,晚自習過後我們再回來。”
“啊......啊?”嶽或懵然。
他上周才緊張地和白綰盈他們相處完。
終於從長輩家離開、不用再時時刻刻擔心自己會不會哪裏做得不好,突然惹人不喜歡而放鬆下來,這時候可不敢再立馬跟林倚白言千黛麵對麵。
嶽或表情微苦,明顯就是不想去。
但他又怕直接這樣說出來林是非會不高興,便貼著人的胳膊熟練地用哄人的語氣道:“寶貝我今天就不去了吧,我剛跟爺爺奶奶相處過,我,容易緊張......你知道的。”
“嗯,”林是非點頭,伸手握住嶽或的手腕,心裏因為他的敏感有些泛疼,“我知道。星星不緊張,爸爸媽媽也都很喜歡你的。”
他從來不會讓嶽或為難,不然在初中的時候林是非就會帶他回家。
他就是知道嶽或跟長輩沒有任何的相處經驗,容易害怕,容易無所適從,所以才會給星星很多的緩衝時間讓他適應。
聞言,知道得到了偏愛的嶽或皺著的臉舒展開,道:“但爸爸媽媽剛回來,你們好長時間沒見了,你回去跟他們吃飯吧,跟老杜說聲就行了。”
“晚自習結束再回來。”
他們這周剛開學,離回家還有幾乎兩周。
林倚白身為男人就算了,言千黛身為情感表達會更濃鬱的母親,自然特別想念林是非。
想跟他立馬見麵。
“好,”林是非說道,“夜宵星星想吃什麼記得告訴我,回來我給你帶。”
嶽或點頭:“好。”
林是非道:“晚自習開始了星星要給我發消息,下課也要給我發。”
“我要知道你在做什麼。”
嶽或應:“好。”
林是非:“這次周末,星星還跟我一起回家,然後就跟爸爸媽媽見麵,好不好?”
說完他認真強調:“爸爸媽媽真的很喜歡星星。真的。”
看林是非突然有點小心,想要征詢自己同意的模樣,嶽或的心突然就軟了。
不就是和長輩相處嘛,爺爺奶奶就挺喜歡他的,林倚白他們肯定也會。
嶽或點頭,應:“好!”
林是非跟杜傑說了一聲,便離開了學校。
而剛剛才跟林是非說過會上晚自習,並且會給他發消息的嶽或轉頭就回了宿舍。
利落地把晚自習翹了。
這是第一次......自林是非回國以後——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再去到哪兒都帶著嶽或。
嶽或當然要牢牢把握住這個機會!
他已經有一個半月的時間沒直播了。放在平常從來不會都學習的嶽或身上,簡直就是前所未聞的事。
百萬粉絲見不到他,還等不來他的說明與回複,評論區從最初的“或大最近三次元是不是有事兒啊”,已經轉變成都在猜測他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是不是明天就要死了。
上次在微博發的“最近忙不直播”別說有用,還幾乎引起了反作用,大家更是紛紛說“什麼事情或大也不說,這特麼不會是遺言吧,不要啊嗚嗚嗚嗚......”
可想而知“謠言”一起,隻要主人公不親自出現辟謠,就會帶起什麼樣的邪風。
所以那次評論區的評論數量直接達到嶽或平常微博評論的最高數,30W+。
要不是因為那些睿智又見鬼的評論,嶽或也不會受罰。
那天晚上,他真的都要恨死手機震動了!
心裏憋著口氣的嶽或就等著這樣的時機呢。
他要等林是非短暫不在他身邊的時刻,趕緊直播罵那些小粉絲一頓。
反正平常他們也都互相懟來懟去習慣了。
帶著這樣“慷慨激昂”的想法,嶽或靈活迅速地打開門鑽進宿舍。
隻將門關嚴實了,沒鎖。
反正宿舍現在就他一個,林是非也不會突然回來。
杜傑聽林是非請假說要出去一趟,沒忍住多嘴叮囑:“那你跟嶽或同學說好,讓他記得上晚自習哈,我怕你一走,他就又撂挑子不幹了。”
聞言林是非道:“他會去教室的。”
晚上六點五十分是第一節晚自習的時間,林是非出校門時是六點半。
為確保星星專心,他先主動給嶽或發了消息,提醒他過一會兒就可以進教室了。
宿舍裏的嶽或已經把行李箱最底部的各種畫具拿了出來,支起畫架。
隨即他又迅速開直播間,確認一會兒隻會拍到他的手才停止調角度。
弄好後嶽或傾身在手機背麵到學習桌兜裏掏試卷和筆,打算一會兒先寫套題,不然這個晚自習他逃的良心不安。
因此他完美地錯過了手機頂端跳出來的、來自於“寶貝”的微信置頂消息。
等他擺正身體,露出雙手讓大家看到手,頂端的消息已經自行消失了。
他根本沒看見,自然也不會有任何回複。
二十分鍾後,已經出了學校大門的林是非去而複返。
又過十分鍾,他到達宿舍公寓樓,推開了隻有自己和星星住的宿舍房門,有動靜,但嶽或並沒有回頭。
明顯是沒聽到。
宿舍裏的嶽或脊背挺直地坐在學習桌前,背對門口,側眸看支架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卻正好算是對著宿舍門口。
他桌前是試卷,左邊的斜前方是畫架,一會兒寫完題,動動凳子就可以轉移陣地。
林是非站在門口離得遠,看不太清手機屏幕。但那一條又一條刷新出來的評論框,除了直播應該就沒別的了吧。
而此時評論裏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嶽或側眸看見忽而輕笑出聲,說道:“我就不畫,安心等著吧,讓你們咒我。”
“你們才絕症去世了呢。”
聽見嶽或的愉悅笑音,林是非還握著門把手的指節不自主地用力蜷縮。
星星在對誰笑?為什麼笑?
......他從來都不知道嶽或還會直播。是讓很多人都能看到他樣子的那種嗎?
很多人都可以看到,都喜歡他的星星?
林是非當然知道這很好,有很多人喜歡星星,星星是會開心的,但他的病態心理不允許。
星星是他的,隻能是他一個人的。
別人怎麼可以喜歡?
那星星呢?
也喜歡別人嗎?
而且......旁邊的畫架又是什麼意思?
嶽或說他不會畫畫,那為什麼要提前準備這些、一眼過去就很齊全的畫具?
林是非沒出聲,低眉斂目地垂下眼睫。
他悄無聲息地進來,關門。
反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