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我有點困了。”
他把下巴抵在卓青的肩窩處,聲音有些懨懨的。
卓青順勢往後退開一些,宋明曦慢慢滑下來,把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手拉著卓青的手,閉了眼嘟囔道,
“阿青,你陪我一起睡。”
“是,少爺。”
卓青反握住他的手,另一隻手輕輕拍在他背上,那力道和節奏都是宋明曦熟悉且懷念的。
漸漸地,他半斂的雙眼就合嚴了,呼吸也變得平穩悠長。
卓青低頭看了他半晌,忽而伸出食指,沿著宋明曦棱角分明的臉細細勾畫。每一筆都虔誠得像要刻進心裏似的。
“傻瓜。”
模糊的夢境中,宋明曦聽見一聲輕歎,他很想睜開眼看看是誰膽子那麼大,居然敢罵他。可卓青的懷抱太過溫暖舒適,他略微翻了下身,就又睡死了。
餘下的兩天就如宋明曦這個囫圇覺一般,眨眼功夫便過去了。等他終於能停下來歇口氣時,宋府的大堂已經坐滿了賓客,他們是來參加他的喜宴的。張燈結彩,紅燭高燃的大廳,有那麼一瞬,與上一世冷清肅穆,停放著他棺木的大廳相重合。
就連坐在這裏的人,都有好多是上一世來祭奠過他的。
宋明曦心裏一時五味雜陳,牽著卓青的手控製不住地顫抖,慶幸、感激、喜悅都被陡然竄起的恐懼所震懾。他很怕,怕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依舊躺在冰冷的棺木中。
可濕冷的手心傳來一股溫軟的力度。
上一世為了他的死而傷心落淚的人,此刻穿著和他一樣的大紅喜服,站在他的身邊。他們彼此被一根結花的紅綢連接著,他稍稍垂下眼,便能看見這人擔憂疑惑的神情。
恍惚間,他又想起了九年前,他納他為男妾的那一天。
也是滿屋喜慶的紅色,祖母也如此時一般,帶著滿臉欣慰喜悅的笑。
而這個人,拘謹地跪在自己身邊,頭垂得低低的,臉頰,耳垂都紅透了,掩住眼睛的睫毛微微抖動,一看就是很好欺負的樣子。
可他再也不會欺負他了。
他要好好地他。
“阿青,”
宋明曦忽然轉過頭,輕輕地喚了卓青的名字。
卓青抬頭湊近,便覺耳根一熱,在杯盤碗盞的撞擊聲中,他聽見宋明曦刻意放低,卻清楚分明的聲音。
“我你。”
那天晚上,宋明曦喝醉了。
因為他春風得意的笑臉太過礙眼,李群聯合平日裏玩的好的一群損友直接抱起酒壇子灌宋明曦。饒是他酒量再好,也經不住這種澆花似的灌法。等司儀高唱禮成,送新人入洞房的時候,宋明曦已經掛在卓青身上邁不開步子了。
李群還想跟進去鬧洞房,被宋明暉不動聲色地瞟一眼,立時繃緊了皮子,硬生生刹住腳步。
“喝喝滿上,我還要喝”
卓青扶著宋明曦進了新房,宋明曦才沾,就胡亂揮著手臂找酒喝。
他一張臉喝得緋紅不說,還沾了滿身酒氣,正雙眼迷離地撒酒瘋,束得規矩整齊的頭發都被他弄散了,一些鋪在枕頭上,一些淩亂地拂在頭臉上。可能是酒勁上來覺得熱,他把衣服也扯亂了,腰帶抽了一半搭在床沿,褻衣和中衣各翻出一片衣角。
真是狼狽又好笑。
卓青打了一盆涼水給他擦臉,又幫他把繁雜的衣飾出去,隻留了褻衣褻褲。
“阿青阿青你在哪裏阿青”
宋明曦扶著額頭躺了一會兒,總算清醒了些,不討酒喝了,卻伸長手胡亂摸索著要找卓青。
卓青就坐在床沿守著他,宋明曦一伸手就摸到一片軟滑的衣料。
這喜服料子還是他親自挑的。
宋明曦傻裏傻氣地笑出聲,側過臉直盯著卓青看。
“少爺”
他眼都不帶眨的,看得卓青發怵。
“阿青,你真好看。”
兩頰酡紅,目光瀲灩的宋二少爺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麼誘人,還登徒子一樣惦記著別人的“美色”。
卓青把視線落在他開開合合的唇上,清朗的聲線變得低沉,
“少爺,你醉了。”
他拉過一床薄被搭在宋明曦身上。
宋明曦一把揮開,不服氣地將床板拍得碰碰響。
“誰說我醉了我還能喝,我還要喝”
卓青止住他要起身的動作,目光在觸及床頭小案上放著合巹酒的托盤時,微不可察地閃了閃。
“明曦,我陪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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