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樹混入了打豬草的隊伍的時候,才發現這活也不是那麼好幹。
大熱天的,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出入各種草叢茂盛的地方。沒準就出來蛇蟲鼠蟻。
沈家樹膽子倒是大,也不怕這些,但是就覺得之前那些人誇大其詞了。這份工作也不輕鬆啊。
見他愁眉苦臉,連割豬草都不熟練,跟著一起幹活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偷偷的笑他。
這萬花叢中一點綠,也太招人注意了。
沈家樹最擅長和年輕女同誌打交道了,嘴裏喊著姐姐,要向她們學習工作經驗。以後爭取自己多幹活,讓她們可以休息。
這些年輕女同誌們被喊的心裏開心,不止教他,還順便幫他。
這樣一整天幹下來,沈家樹竟然還堅持下來了。
就是晚上有些腰酸背痛的。還總覺得哪裏癢癢,像是被蟲子咬了。
沈金山和劉桂花兩口子見他這活幹下來了,總比之前中暑強,心裏倒是慢慢接受了。
打算著先讓他這麼幹著,等農忙過了,再換個工作。農閑的時候田地裏的活沒這麼難受,慢慢適應。
沒辦法,打也下不了手。說也沒用。隻能慢慢來了。養了四個兒子,就這一個來討債的!
晚上劉桂花躺在草席上打著扇子,和老頭子商量著老四的婚事。
別的孩子晚點結婚無所謂,老四不行。
他們年紀大了,要是不早點給老四找一個,萬一他們老兩口幹不動了,或者走了。老四得拖累其他三個了。
而且老四要是打一輩子光棍,村子裏的人能笑他們幾輩子。
劉桂花愛麵子,受不了這個。
沈金山道,“這年頭能幹活的女娃兒,誰家都搶著要,能看中老四?”
劉桂花有些心虛道,“咱家人多,條件也不算差。而且人家也不一定知道咱家老四這德性。”
沈金山嗬嗬一笑,“這十裏八村住著的,誰還不知道誰啊。除非你去外地給他說個媳婦。”
“……”劉桂花倒是想,可這不是沒本事嗎?
……
每年農忙的時候,也是知青下鄉的時候。這些人到了農村之後,正好可以支援農村。
一輛輛火車嗚嗚嗚的朝著全國各地而去。
唐年年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的夜色,心裏特別難過。
她被拋棄了。
她知道媽媽改嫁之後,有了後爹肯定就要有後娘了。但是就沒想過被放棄的這麼徹底。
為了讓後爸的親女兒留城,她頂替了原本屬於繼姐的下鄉名額,下鄉了。
唐年年連哭都不敢,因為那不是她的家,哭了也沒人心疼。
媽倒是會安慰她幾句,說以後會補償。但是這有什麼用呢?
以後去了鄉下,離著那麼遠,還能怎麼補償?
最重要的是,這一次的決定,讓唐年年深刻的認識到,自己沒媽了。
哪怕這樣,唐年年都不敢表現出來。因為下鄉光榮,不能哭,不能鬧。
而且她家裏這些事兒,還不敢和別人傾述。
要是別人知道她是沒家的小可憐,肯定會欺負她的。
同一個院裏住著的大姐姐回來探親的時候和她們講過下鄉的經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但凡是你表現的弱一點兒,就容易被人欺負。
唐年年不想被人欺負。所以對著剛認識的知青,她都往好的說。
“我爸是廠長,我媽是主任。我姐身體不好,所以才輪著我的。我媽說了,遲早要讓我回城。她離不開我。”
連續坐了兩天的火車,才到達目的地——北安省。
接下來還要在省城分配,坐汽車去下麵的縣——公社——大隊……
沈家樹所在的長興生產隊收到了通知。
這次有知青要分到隊裏來。
這可是個熱鬧的消息。
因為這些年來,長興生產隊竟然都沒分過知青來這裏。
當年倒是分過一次,但是那會兒沒修路,車子過來的時候翻溝裏了。知青們竟然都受傷了,然後都病退了。
後來公社大概是嫌麻煩,每次分知青的時候,都把這裏忘了。
隊裏社員也高興,誰也不想分知青來。
這些城裏娃娃幹活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年底還得給他們分口糧。他們多吃一口,自己這邊就少吃一口。
不過也有小年輕們沒想那麼多,倒是覺得稀奇。
隊裏很久沒有新鮮麵孔了,而且還是大城市來的。大家都覺得很稀奇。
沈家樹知道這消息的時候倒是沒放在心上。
他隻覺得這些人和他同病相憐,從雲端跌泥巴裏來了。
哦,人家還有個指望,好歹城裏家裏能給寄點兒好東西來。以後還有機會回城。
沈家樹倒是沒想過去抱這些人的大腿。
因為他知道,分這裏來的人,基本上沒啥關係。人家有人脈的人,都分好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