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17日星期一)
今天開學了,鄉間三個月的假期已經夢一般地過去,現在該回到學校上四年級了。早晨,在媽媽送我去學校的路上,我們見到大街上到處都是學生。學校的門前堵得水泄不通,我們費勁地擠進學校。家長都一手拉著孩子,一手拿著通知書在接待室和樓梯旁等著。接待大廳裏,許多老師來來往往。
校長的頭發好像比去年白了一些。學生們也比夏天的時候長高長結實了。一樓低年級的小孩子不肯進教室去,大人們把他們硬拖了進去,但有的又逃了出來,老師們對此也沒有一點辦法。
我的弟弟被分在代爾卡諦女老師的班上,我被分在配巴尼老師的班裏。
10點鍾,大家都進了教室。我們這個班共有54個人,隻有16個是我三年級時的同班同學,那個總得一等獎的代洛西也在裏麵。
我們現在的老師,身材高大,沒有胡須,頭發已經花白,額上有一道直直的皺紋,說話聲音很大,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我想:“唉,還有九個月呢!什麼用功,什麼月試,多討厭啊!”
放學後,我一出教室就去找媽媽。我飛跑到媽媽麵前,親她的手,高高興興地跟媽媽一起回家。媽媽說:“安利柯啊,要用心嘍!”
我們的先生(18日星期二)
我們進教室時,先生已經在椅子上坐著了。
先生前學年教過的學生們都從門口探進頭來和先生打招呼。
“先生早安!”“配巴尼先生早安!”大家這樣說著。其中也有走進教室來和先生匆忙地握了手就出去的。可知大家都愛慕這先生,今年仍想請他來教。
先生也說著“早安!”去拉學生伸著的手,卻不看學生的臉。打招呼的時候,雖也現出笑容,可額上皺紋,臉孔就板起來,並且把臉對著窗外,注視著對麵的屋頂,好像他和學生們打招呼是很苦的。
點過名,開始聽寫。
先生走下講台在桌邊踱著步。他看見一個臉上長著紅粒的學生,就停下來,兩手托著他的臉察看,又摸摸他的額頭,問他有沒有發熱。
這時,後麵有一個學生趁先生沒注意,跳上椅子作怪動作。恰好,先生回過頭去,那學生急忙坐下,低下頭挨罰。
先生把手按在他的頭上,隻說:“別再這樣了!”沒有再多說一句。
聽寫完了,先生靜靜地看了我們好一會兒,用洪亮又親切的聲音說:“同學們,這一年我們將要一起度過。大家要用功,好好學習。你們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安慰,我的驕傲。我愛你們,請你們也喜歡我!我不願責罰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我不要你們給我什麼保證,我敢肯定你們已經在心裏答應我了。這時校役來通知放學,我們靜靜地離開座位。那個跳上椅子的學生走到老師身旁,哆哆嗦嗦地說:“先生,饒了我這次吧!”
先生隻是親了親他的前額,說:“快回去,好孩子!”
不幸的事件(21日星期五)
新學年開始不久,學校就發生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今天早晨,我去上學,一路上都在和爸爸探討先生講的話。走到學校附近時,我們突然看到很多人都擠在馬路中央,校門口更是水泄不通。
爸爸說:“一定是出什麼事了!這個新學年開始得不順利啊!”
我們好不容易才擠進了學校。學校的門廳裏擠滿了學生和家長,各班的班主任試圖讓他們回到各自的教室裏去,但是他們的努力看來毫無效果,因為所有的人都往校長辦公室的方向擠,一邊張望,一邊歎息著:“可憐的孩子,可憐的洛佩諦!”
越過攢動的人頭,我可以看到一個警察的頭盔和校長的禿頂。
過了沒多久,進來一位戴著大禮帽的先生。大家七嘴八舌地說:“醫生來了!”我的父親問站在身旁的一位老師:“出什麼事了?”
“那個學生的腳被車輪軋了。”這位老師回答。
“腳被軋斷了呢!”另一個人說。
原來,受傷的男孩叫洛佩諦,是三年級的學生。今天早晨,他上學的時候,路過多拉格羅薩大街,看到一個一年級的小朋友掙脫了母親的手,跑到馬路中央,又不小心摔倒了。
而這個時候,距離小朋友不遠的地方,一輛公共馬車正朝他的方向駛過來。眼看車就要撞著他了,洛佩諦奮不顧身地衝了上去,一把將那個小孩拖到了馬路邊。孩子被拉到了安全的地方,而他自己卻因躲閃不及被軋傷了一隻腳。
我們正入神地聽著,突然,隻見一個婦人發瘋似的分開人群擠進來,原來她是洛佩諦的媽媽。看到她的到來,另一位婦女哭著跑了上去,張開雙臂,緊緊地摟住了她——那是獲救孩子的媽媽。
在那兩名婦女衝進了校長室之後,人們立即聽見洛佩諦的媽媽絕望的一聲大哭:“哦,洛佩諦,我的孩子!”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停在了校門口。校長抱著受傷的孩子走了出來,洛佩諦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臉色煞白,兩隻眼睛緊緊地閉著。
大家一下子都不做聲了,隻聽見洛佩諦的媽媽不斷的啜泣聲。校長的臉色也很蒼白,他站住了,用雙臂把孩子微微向上托起,目的是讓人們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所有的人都輕聲地說著“真勇敢,洛佩諦!”或者“了不起,可憐的孩子!”他們不斷地向他拋出飛吻。而圍在他身旁的孩子和老師,則俯下身去,吻他的手和雙臂。
他睜開眼睛說:“我的書包!”獲救孩子的媽媽一邊哭,一邊伸出一隻手拿書包給他看:“讓我替你拿著吧!”
此時,洛佩諦的媽媽臉上露出了微笑。
有許多人送出了門,他們很小心地把洛佩諦放到馬車上。馬車慢慢地駛去,我們都默默地走進了教室。
卡拉布裏亞男孩(22日星期六)
昨天下午,正當老師告訴我們,可憐的洛佩諦有一段時間要靠拐杖走路的時候,校長領著一個新入校的學生進來了。
那孩子一頭黑發,臉色深棕,長著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睛,濃密的雙眉碰到了一起。他穿著深色衣服,腰裏係了一條黑色的摩洛哥皮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