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醒來時,副駕駛座位上已經是空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紙條。
「昨晚謝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後麵還有一串數字,是冷青的手機號。
阿信將號碼存好,之後便打車回了酒店,是一家快捷酒店,打車不到二十分鍾。他打開房門,看見桑傑還在睡覺,心中安心許多,又從行李箱裏拿了套衣服去洗澡。
溫水順著小麥色的皮膚往下滑落。
頭頂打上泡沫,揉搓抓繞,將泡沫衝掉。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昨夜,冷清在自己的副駕駛座上睡著的樣子,不知是淋過雨還是出了汗,碎發黏在皮膚上,一縷一縷的貼著額頭,她留的是微卷長發,白天看隨性灑脫,打濕後又是另一種風情。
闔著的雙眼睛,挺翹的鼻尖,薄薄的兩片唇瓣……
她昨天隻穿了一身米色苧麻連衣長裙,衣服濕了以後,會變成透明色包裹著身體,他當時視線不自覺地順著她的臉慢慢下滑,昨天他穿寬鬆的家居服,悅己的女員工們說他身材好,是出於職業目光,其實他也可以,他是學美術的,他隻看一眼冷青當時躺在副駕駛座上睡著的樣子,腦海裏便有一隻畫筆勾勒出她的身材輪廓。
筆鋒一筆一筆落畫,像一張不斷蔓延的網慢慢纏住他的心。
感覺身體開始發燙時,阿信驚覺自己竟然和流氓無異,這才慌亂在車裏找了找,最後隻找到一件襯衫,趕忙給她蓋上,阻止自己的想入非非。
此刻,浴室內,回想起昨晚在車內獨處的那一幕,阿信依舊是心跳加快,他低頭看了一眼,胸膛起伏,將水溫徹底調到冷水。
……
他帶桑傑去吃早飯時,桑傑問他:「你昨晚去哪裏了?」
阿信愣了愣,手不應心地比劃道:「車子壞了,我去修車了。」
桑傑:「修好了嗎?」
阿信:「沒有。」
桑傑:「那我們今晚還回去嗎?」
阿信:「……回。」
按照原計劃,他們看完病,和冷昊見完麵,就該要返程回林芝了,沒想到冷昊出了車禍,這才耽誤了一天。
明明隻是多留了一天,為什麼現在桑傑問他今晚回不回去時,他會突然生出一絲不舍呢。
明明,他很討厭大都市,這裏太喧嘩,太擁擠,空氣裏混雜了太多的氣味,一切都太快了,太趕了……每個人都像上了發條的玩具,不知疲倦地奔波。人與人之間哪怕最簡單的交流,也讓他疲憊心累。
有時候即使一天什麼也不做,也會身心俱疲。
來武漢的第一天,他便開始想念西藏,想念一望無際的草原,想念漫山遍野的格桑花,想念五顏六色如彩帶隨風起舞的經幡,想念碧空如洗的藍天,想念幹淨稀薄的空氣……
想念那裏千年不變的緩慢,時間在那裏仿佛凝止。
小時候他渴望去見識大城市的繁華,長大後卻又狼狽逃回草原,並在那裏找到了內心可望而不得的平靜。
是啊,現在要走了,為什麼不舍呢?
桑傑給他比劃了好久,見他都沒反應,拍拍他肩膀,很著急地比劃:「車子壞了,我們怎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