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要命的是,那小棉襖的花色跟他家閨女身上穿的那件是“同款”,當時差點沒把他活活嚇死。
何爸爸這口氣兒一鬆,人陷在泥塘裏出不來了。
等村民合力把他撈出來的時候,頭發梢梢上都掛滿了冰溜子,差點凍殘嘍!
這邊半個村的都被驚動了,那邊小田田窩在麥草堆裏伸了個懶腰,睡的正酣。
她被人知道帶回來的時候,祖母二話不說上來就要抽她大嘴巴,要給她長個記性。
祖母這個人大約是老何家門裏唯一一個不喜歡何田田的人。
畢竟不是親骨血,要說視如己出,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祖母私心裏是想讓兒子想法兒再添個自己的親孫子,但收養了何田田之後,兒子就總拿這小丫頭片子來堵她的嘴。
因為這事兒祖母心裏憋著一口氣,始終沒能撒出來。
今兒這事兒便成了一個頂好的由頭,她指責何田田耽誤了祭祖,又把她兒子害的這般狼狽,小小年紀就這麼會招惹事端,如果不好好教訓一番給個記性,長大之後那還了得?
盛堇自然不同意她這麼做。
但這兒是老家,在祖母的地盤上,全村老少多少人瞧著呢,她能讓兒媳婦給壓下去?
那她這張老臉還不要了?
何田田那時雖然年紀小,許多事隻記了個大概,但唯獨祖母手裏那根帶刺的藤條記得一清二楚。
這東西要往她細皮嫩肉的小身板上來那麼一下,不說皮開肉綻,也差不了多少。
她還清晰的記得,就在祖母揚手要打的時候,老爸直接把她抱在了懷裏,護的嚴嚴實實。
我看誰敢動我閨女。
她這麼小,懂個啥?
媽,你要是覺得田心兒不懂事兒惹您生氣,你抽我!
養不教,父之過。孩子是我慣出來的毛病,責任在我。
我的孩兒,隻能我跟她媽媽教訓,換了誰都不成!
祖母麵子上抹不開,那個氣啊!
恨恨地在何爸爸背上抽了兩藤條,最後跺著腳憤憤離去。
但是何田田嚇壞了,窩在老爸懷裏直抽泣。
何爸爸則是捧上了她的小臉,聞言細語柔聲安慰一番,連半句嗬斥話兒都沒有。
何田田現在回想起來,老爸老媽對她那份寵愛和寬容,也應當算得上是世間獨一份兒的。
老何同誌就因為當時在結冰的水塘裏泡的久了,一雙膝蓋落下了病根兒,現在一到冬天,夜裏就疼的睡不著。
可他自始至終就從來沒有埋怨過她一句,她長這麼大,老何同誌看著她一直都是樂嗬嗬的,鼓勵永遠多過指責。
盡管後來他跟呂心月的種種讓何田田與之產生了一些隔閡。
他可能不是一個完美的好老公,卻確實一個共情能力極強,非常優秀且值得肯定的父親。
所以,在何田田的心目中,從來就沒有什麼養父生父之分。在這世上,她就一個爸爸,就是何承賢。
自從老爸生病之後,她就越加珍惜父女兩人之間的情分。
你養我長大,我陪您到老。
絕不讓您失望,更不讓您寒心。
可現在,她把老爸搞丟了……
隻要一想到窗外風雪肆虐,老爸孤零零一人正不知困於何處,正瑟瑟發抖無助地念叨著她的名字……何田田再也繃不住,眼淚撲簌簌無聲滾落。
“我們三隻隊伍,分頭行動,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顧閱忱知道她難過,一隻手攥上了她的手掌,另一隻手幫她拭去了眼角的淚光。
何田田點頭,但還是憂思重重。
顧閱忱:“其實,我挺羨慕你的。”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他試著岔開話題:“我從來就沒有感受過這種父子之間牽腸掛肚的滋味。他們都說我們生性涼薄……嗬,誰生來就是想著立誌當一個孤獨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