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4)(2 / 3)

關於官文誣左這件事,如無詢旨,曾國藩不能上奏為左講話。一則曾國藩遠離湖南正在江西作戰,一則也是二人同為湖南人,按著大清規避的製度,曾國藩隻能緘口。胡林翼也不能為左宗棠講話,一則胡林翼正在任所丁憂守製,一則胡、左二人沾著親戚,胡林翼講話便是違規。

曾國藩經過深思熟慮,決定讓文名鼎盛的潘祖蔭做自己的代言人。曾國藩閱人無數,其人又最長於識人,他不想讓大清國浪費了左宗棠這個人才。

鹹豐帝讀到潘祖蔭遞上來的折子,當即把肅順傳進宮裏,說道:“潘祖蔭今兒給朕上了個折子,是關於左宗棠的,你看看吧。”

鹹豐帝用手指了指擺在案頭的折子。肅順拿過折子看了看,小聲說道:“稟皇上,奴才看這潘祖蔭的折子怎麼和官中堂奏的正相反呢?”

鹹豐帝沉思著說道:“這也是朕奇怪的地方。官文說左宗棠所犯之罪砍頭猶輕,潘祖蔭又說這左宗棠是我大清一等一的能員!你說朕該聽誰的?”

肅順這時道:“皇上,奴才倒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鹹豐帝道:“你快講給朕聽。”

肅順道:“據奴才所知,翰林院編修郭嵩燾與這左宗棠是同鄉,他二人還是城南書院的同窗。郭嵩燾丁憂期間,幫江忠源辦過團練,又在曾國藩的身邊辦理過糧餉。左宗棠這個人究竟怎麼樣,依奴才想,郭嵩燾應該最知道底細的。”

鹹豐帝沉吟了一下,揮揮手道:“這件事,朕再好好想想,你下去吧。”肅順退出後,鹹豐帝很快傳話下去,速召郭嵩燾進宮。

郭嵩燾被兩名太監匆匆引進養心殿內書房。鹹豐帝正坐在案前翻看潘祖蔭的折子,一旁則擺著官文的折子。

郭嵩燾跪倒依例不敢起身,不敢抬頭,靜靜地等著皇上問話。欽點翰林院庶吉士的官員俗稱天子門生,召見本是常事,但在夜間召對,這對郭嵩燾來說還是首次。郭嵩燾的心裏難免有些緊張。

鹹豐帝終於把潘祖蔭的折子放在官文折子的旁邊,抬頭看了看,口裏說道:“你起來回話吧。”

郭嵩燾忙道一聲:“謝皇上隆恩。”

話畢,爬起身來,兩手垂著,仍不敢抬頭。

鹹豐帝問道:“郭嵩燾啊,朕把你連夜召來,是想問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實對朕講,不得有半點隱瞞。朕來問你,左宗棠在駱秉章身邊已經許多年了,朕也累累加恩於他,可有人卻把他告到官文那裏,說他是劣幕把持幕府,衿張過甚,又說他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幹了許多違製的事。你在丁憂期間應該與他共過事,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究竟跋扈到何種程度?你講給朕聽聽。”

郭嵩燾忙答道:“回皇上話,據臣所知,左宗棠的確有些心高氣傲,因為他讀過許多兵書,還重新編繪過湖南的各州縣輿圖。臣隨前皖撫江忠源辦團練時,經常與他接觸,江忠源遇到兵事上的事也常向他請教。臣後來又隨在籍侍郎曾國藩辦團練,每遇兵事上的事,曾國藩也是常向他請教。”

鹹豐帝插話道:“郭嵩燾啊,你說江忠源向左宗棠請教兵事上的事朕信,但你又說曾國藩也向他請教一些事情,朕就不信。曾國藩是個很用功的人,先皇在時就常向朕說起他,何況朕沒登基他就署理過兵部侍郎。曾國藩怎麼會向一個舉人去請教問題呢?朕不信。郭嵩燾啊,朕希望你能講實話。”

郭嵩燾忙道:“皇上容稟,臣有天大的膽也不敢不講實話。曾國藩確如皇上所說,是我大清極難得的能員。但曾國藩側重的是理學,而左宗棠雖隻是鄉間的一名舉人,但他側重的卻是兵學。曾國藩肯向一名舉人請教問題,臣大膽以為,這正是曾國藩的過人之處。請皇上明察。”

鹹豐帝沉吟了一下,忽然問道:“郭嵩燾啊,照你這麼說,這左宗棠還是有功的了?那為什麼朕幾次著他進京,他都不肯呢?他究竟是何居心?”

郭嵩燾答道:“回皇上話,這也是當時形勢所迫,左宗棠確實無法離開湖南進京。官軍和團練在省內作戰時,左宗棠不僅幫著駱秉章謀劃兵事上的事,還要協助駱秉章四處籌餉籌糧。曾國藩與塔齊布出省作戰後,左宗棠不僅籌餉籌糧,還要協助駱秉章監造炮船,並在省內為駱秉章選將練勇,這才保得湖南全境未遭受長毛大的蹂躪。微臣適才所講,其實早在皇上的洞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