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極致永遠不可能為黑,而黑的極致也絕不會變白,然而他們同樣令人恐懼。
拂曉時,我來到了這個世界;
黃昏時,我第一次放眼觀察這個世界。
他將我放在了她的懷中,
她唯一一次輕撫我的身軀,低語我的名字
我唯一一次感受到了她肌膚的溫暖,看清了她已經失去光芒的眼睛。
她在我的手觸碰到她的嘴唇時永遠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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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到陽光照在身上時的溫暖,卻不知道太陽的模樣;
我能聽到流水擊中礁石時的清響,卻不知道河流到底有多長;
我也能在馬車中被顛簸的左搖右晃,卻不知道馬兒帶我跑了多遠。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
他常常說我是他的珍寶,
然而珍寶到底是不是好東西呢?
他將我緊緊的摟在懷裏,溫柔的說著:
那是人們一生所求,你說好不好。
我信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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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總當鬼?
因為你是瞎子啊,瞎子當然要當鬼啊。
可是每次我都找不到你們。
那是因為你笨啊。
我爸爸說我是他的珍寶,我一點都不笨。
那是他騙你的。
你胡說。我爸爸不會騙人的。
聽到了嗎?她居然說大人不會騙人。
所以才說她笨嘛。
把瞎子當珍寶,哈哈。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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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好疼,
喉嚨如同被勒住一般難受。
我感受到了我臉上的淚水,
開始哭著往家裏跑。
這段路一點都不好走,
還摔了好多跤。
衣服和手變得好髒。
我想拭掉臉上的淚珠,
但是眼睛好不聽話,
總是在往外流。
我的臉應該很花了吧!
他看到我變得這麼難看,
要是不喜歡我,
怎麼辦?
我內心的沮喪被未知的恐懼所替代。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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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這個樣子的我竟然一點也沒有生氣;
他將我洗的很幹淨,又換上了一身新衣服。
他依然表現出很喜歡我的樣子;
他將我抱在懷裏,如同原來那般輕吻著。
我將那天發生的事情和他說了後,
他卻沒有立馬回答我。
隻是將我輕輕的放在了椅子上。
接著,我聞到了熟悉的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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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我年齡的增長,
我才知道我看不見遠處的景物是由於得了白暮病。
這種病其他小孩子也會得,
但是在他們兩歲左右就會好起來。
可是,我已經五歲了。
我的病還沒有好。
他下定決心帶著我進行一次遠行,
他想治好我的眼睛。
於是,馬車帶著我們走了三天。
天空變的好冷,
但是好安靜。
後麵的路很是崎嶇,
他就背著我在山石陡壁中前行。
我偶爾會被兩旁的樹枝劃到胳膊,
但是我一點也不覺得疼,
在那堅實的脊背上,
我感受到了超越一切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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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我們到達了這次旅途的終點。
一處被冰霜凝結的洞口。
他將我放到一塊巨大的頑石上。
然而,蹲下身子,
再一次親吻了我。
他溫厚的手掌將我有些雜亂的頭發撫平,
又將我的雙手緊緊的合在了他的手心。
嘴裏卻在低語,
仿佛說與那些神明。
他叫我耐心的等待,
當他再次出來的時候,
我的眼睛就會被治好了。
我欣喜若狂的站在石頭上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