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話 始料未及(1 / 2)

沈惜月自然對我的腹語一無所知。他在我旁邊坐下,微微抬頭看向不遠處。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我們所在的位置剛好能看到這處別院的大門。隻是那裏空無一人。

難怪我們剛剛動靜這麼大都沒有被人發現。

我一頭霧水:“難道這處院落沒有住人?”

“不會,今天是小侯爺的生辰,許府的丫鬟家丁都在前廳。”

小侯爺?是那個三王妃之胞弟許煜竹的名號吧?

“啊?那也不至於連個守門的人都沒有吧?更何況,這裏難道不是薑明珠的院子?”沈惜月會選擇停在這裏,除了是薑明珠的院子外不作他想。

“是,稍安勿躁。還有,切莫出聲。”

我認真地點頭:“嗯,我知道輕重。”

我嚴陣以待,隨著時間的流逝,目光所及的萬家燈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黑暗漸漸連成一片,現在正是人們準備休憩的時候。

涼風習習,我抬頭望天,隻見月亮已經隱入了雲層裏。

難怪眼前越來越暗。

“要下雨了。”沈惜月輕描淡寫地說。

“啊?!”我憂心忡忡,天公不作美,若是真的下起雨來,屋頂濕滑,如何站得住腳?

“噓——”沈惜月示意我噤聲,神情突然變得嚴肅。

我會意,瞬間噤若寒蟬,屏息凝神朝門口看去。

幾人的說話聲漸漸入耳,那聲音越來越近,突然,門被推開,幾個仆從挑燈在前開路,丫鬟們簇擁著一名身著華服、嫋嫋婷婷的女子進入院內。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像小粉絲見到向往已久的偶像那般心潮澎湃——這位氣質端莊優雅的女子一看就不似尋常人家的女兒,想必就是明珠姑娘吧?

遺憾的是,相隔太遠,又因為夜裏視力減弱,我看不清她的容貌,隻依稀看得出她身姿曼妙,行走時蓮步款款,完全沒有孕婦的笨重臃腫之態。微弱的燈光下,我看到她的青絲被高高挽起,金簪和珠寶點綴其間,在暗夜裏熠熠生輝,高貴華麗。

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出神地想著:這種發髻我認得,嬤嬤當初教過我的——正是已婚女子在正式場合常梳的淩雲髻。在過去,發髻對一個女子到底有多重要?古有“青絲漸綰玉搔頭,簪就三千繁華夢”,更有“出閨閣,盤發髻”一說。薑明珠的發髻和穿著打扮都是已婚婦女的標配,仿佛已經褪去少女的青澀稚嫩,盡顯新婦的輕熟風韻。喜耶?憂耶?

就在我愣神之餘,薑明珠已經被人攙扶著進了屋。

我豎起耳朵,認真聽著屋內幾人的對話,丫鬟們似乎對明珠畢恭畢敬,主仆關係很是融洽。這倒不難理解——越是身處底層的人,越懂得審時度勢,明珠身懷有孕,她的孩子更是侯府第一個小主子,母憑子貴,盡心照顧好明珠和她腹中之子,仆人們的好處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不過片刻,屋內的聲音低了下來,幾個仆人替她打來熱水便退下了。聽得出,明珠並不是健談之人,亦或是,她疲於與之周旋……

突然聽到院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我警覺起來,目光緊緊鎖定在黑漆漆的門上。

很快,一個華服男子出現在院門口。他被人攙扶著,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聲情並茂”地呼喚著:“珠兒,珠兒……”

我和沈惜月對視一眼,他了然,向我點點頭,肯定了我的猜測。

我冷冷一笑,嗬,百聞不如一見,看著人模狗樣的,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能大半夜醉醺醺地出現在薑明珠院裏的人,除了許煜竹,還能有誰?

我冷眼看著他爛醉如泥地倒在薑明珠的臥房門前,蠻橫地揮開仆從打算扶起他的手:“滾,都給我滾!本侯沒醉……”

接著,他順勢將腦袋貼著門,含糊不清地念叨著:“珠兒,珠兒……我知道你沒睡,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麼?以前是我太糊塗,太急功近利,對你做了那麼多禽獸不如之事……但我對你的真心絕不摻假……也罷,今日是我的生辰,你來了,以吾妻的身份出席了我的生辰宴,於我便是莫大的恩賜……我等你,珠兒,我等你回心轉意,我們的日子還很長……”

我始料未及,原本因為許煜竹靠近薑明珠的臥房而懸起來的心稍稍平靜了。

難道許煜竹轉性了?他真的想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不,我立刻否定了自己天真可笑的想法——讓一個習慣於強取豪奪的惡霸回頭,可是比登天還難。

許煜竹竟然厚顏無恥到此種地步——埋怨明珠不願意原諒他?原諒……要原諒他那些喪心病狂的行為談何容易?那些度日如年的淩辱和折磨裏,他是如何待她的?連最起碼的尊重也無!如何能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