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著名文學家蒙田說:“誰害怕受苦,誰就已經因為害怕而在受苦了。”
切爾維亞科夫從容自然地打了一個噴嚏。他知道,不管在什麼地方,打噴嚏這種生理上的反應,都是很正常的事,算不上犯忌。他拿出兜裏的小手絹擦了擦臉,像那些有禮貌的紳士那樣往四下裏瞧一眼,但願自己的噴嚏沒有攪擾到別人。
這一看不要緊,他的心馬上揪成了一團。坐在他前麵,也就是正廳第一排的一個老頭,正在用手套使勁地擦著他的禿頂和脖子,嘴裏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切爾維亞科夫認得他,那是在交通部任職的文職將軍勃利茲查洛夫。
“難道說,我把唾沫星子噴到他身上了?”切爾維亞科夫暗想,“他不是我的上司,可他是別處的長官,這恐怕還是有點不好,應該給他賠個禮才是……”切爾維亞科夫把身子向前探出去,湊到將軍的耳根小聲說:“對不起,大人,我把唾沫星子濺到您身上了……我是無心的。”
“沒關係,沒關係……”對方簡單地應和道。
“請您看在上帝的麵上原諒我,我發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哎,勞駕您好好坐著,我要聽戲!”
切爾維亞科夫有點尷尬,他隻好老老實實地回到座位上。此刻的他,眼睛盯著舞台,可心裏卻亂糟糟的,惶恐不安。戲中演的是什麼,他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再關注。
到了休息時間,他走到勃利茲查洛夫跟前,在他身邊走了一會兒,壓下膽怯的心情,嘰嘰咕咕地說:“我把唾沫星子濺到您身上了。大人,請您原諒,我本來……不是要……”
“唉,夠了!這件事我都已經忘了,您卻一直說個沒完。”將軍的語氣中透出了不耐煩。
切爾維亞科夫回到家,把這件事告訴了妻子。妻子先是一驚,後又得知勃利茲查洛夫在別處工作,便也就安心了。看到妻子的態度,切爾維亞科夫覺得她過於輕率了,根本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第二天,切爾維亞科夫穿上新製服,理了頭發,到勃利茲查洛夫那兒去解釋。他走進將軍的接待室,看到那裏有不少人請托各種事情,將軍本人就夾在他們中間,聽取各種請求。將軍問幾個請托事情的人一會,就抬起眼睛看著切爾維亞科夫。
“大人,您還記得嗎?昨天,在劇院裏……”他開始一本正經地說,“我打了一個噴嚏,而且……不小心濺到您身上。請您……”
“簡直是胡鬧!上帝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將軍扭過臉去說。
“大人!如果我攪擾了您,那我純粹是出於懊悔的心情……我不是故意的,您知道嗎?”
將軍的表情像是一副哭相,無奈地搖了搖頭。“您簡直是在開玩笑,先生!”將軍說著,走進內室,關上了身後的門。